謝知儼此時趕到,也趕緊出聲道:「阿茵,不要沖動。」
我現在真的生氣又沖動,恨不得在謝夫人身上戳個三刀六洞出氣。又因為兩手都忙著制住她,沒辦法比劃,更生氣了,拿著劍的手忍不住顫抖。
抖動的劍鋒擦著謝夫人脖子,她嚇得翻著白眼和劍鋒同頻抖動,生怕劍鋒擦破她脖子處的血脈,就此一命嗚呼。
小鸝看到這一幕也嚇了一跳,我雖然向來膽大包天,可離經叛道到這份上還是第一次。
謝知儼沉聲:「無關人等都出去!」
嬤嬤撲過去拉謝知儼的袖子:「大公子,救命啊,快救救夫人!」
謝知儼冷著臉甩開她:「我不說第二遍。」
「退下,快退下!」謝知謹此時勉強忍住痛楚,揮手趕人。
19
轉眼間,內堂只剩下我、謝知儼、謝夫人、嬤嬤和躺在地上哀叫連連的謝知謹。
謝知儼站著開口:「母親,為什麼?」
我看場面控制住了,就收劍入鞘,推搡了一下臉色慘白,流著虛汗的謝夫人,示意她回話。
謝夫人看到劍鋒離開要害,眼淚「唰」一下就落下,哀泣道:「知儼,你說什麼呢?」
謝知儼一言不發,扔出謝夫人贈我的玉鐲。
玉鐲跌落在地上,碎成數段。
謝夫人隨著玉碎之聲抖了一下,凄惶地左看右看。
只可惜,謝知儼看不到,我也不想看她惺惺作態。
又等了會兒,謝夫人還是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捏著帕子哀哀哭泣。
我實在是不耐煩,走過去沖著倒在地上的謝知謹又是一腳。
謝知謹哀嚎一聲,痛暈過去。
兒子的慘嚎聲打斷了謝夫人的哭泣,她抬頭瞪了我一眼,終于開口,語聲低弱:「我……只是氣不過郡主傷了知謹,一時鬼迷心竅,才做出錯事……」
她啜泣兩聲:「知儼,母親知錯了,母親悔不當初啊。」
嬤嬤也跪在一邊哭道:「公子,夫人就算犯了天大的過錯,稟明了大人,要殺要剮我們都認。郡主怎能仗著陛下寵愛,在府內喊打喊殺,如此目無尊長,作踐婆母!」
啊,好氣啊,這死老婆子慣會顛倒黑白,我又不會說話,哪里有喊打喊殺。
不等我動手,謝知儼閉上眼睛,似是失望至極:「母親,您將玉鐲贈給阿茵已有三月,期間若有半點悔意,皆可補救。然而,直到今日東窗事發,您才說悔,您要我和阿茵如何信您?」
謝夫人止住哭泣,想要辯解,卻吶吶無言。
謝知儼深吸口氣:「還有我所中的佛焰花之毒,您又有何說辭?」
20
謝夫人徹底呆住,和嬤嬤對視一眼,眼神慌亂。
我拔劍出鞘,她嚇得一抖,立刻說:「我……我一時糊涂。」
「啪」的一聲,緊閉的房門被踹開。
我回頭看去,門外只有一人,就是我公公——謝太傅。
謝太傅眼神陰沉地盯著妻子,咬牙問:「知儼的眼睛,是你毒害的?」
謝夫人嚇得癱坐在地上,眼淚流得更兇,她期期艾艾道:「不是……不是我……」
謝太傅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領,厲聲道:「知儼不但是我的兒子,還是你姐姐的親子,你竟然……」
聽到這里,謝夫人眼里淚光一收,閃過一絲憤恨,她猛地推開丈夫,抖著唇打斷道:「對,你一輩子都只想著嫡姐,娶我只是為了照顧她留下的兒子。在你眼里,我算什麼,我的知謹算什麼?!」
她吸了吸鼻子,目露兇光:「也許只有他瞎了、廢了,你才能看到我,才能看到我的知謹。
」
謝太傅被妻子展露的恨意驚住,他愣愣站著,像是突然老了十歲。
過了很久,他長嘆一口氣:「如果你那麼恨,為什麼不對我下手?」
謝夫人眼神復雜,神情似悲似喜,她張了張口,最終沒說什麼。
「郡主,你扶知儼出去,讓我們獨處一會兒。」謝太傅扶額,滿面倦容。
我正想提毒方之事。
謝太傅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接著道:「郡主,給我點時間。」
我猶豫了一下,拉過謝知儼的手出了正院,還貼心地關上房門。
21
我拉著謝知儼并肩坐在正院門口的石階上,因為離得遠,又有屋門阻隔,我聽不到內堂謝太傅夫婦的交談。
一片安靜中,我抓過謝知儼的手,寫道:「你在帥府時就猜到下手的是謝夫人了,對麼?」
他垂下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灰色的陰影。
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啟唇道:「嗯。」
「阿茵,我娘難產而死,我對生母沒有絲毫記憶。我是真的把她當做母親的,猜到她對我下毒,也沒想過揭穿她......那時我想,既然這母子情分只是我的一廂情愿,那就用這雙眼睛還她好了......只是,她不該對你下手的。」
說到這里,他的臉色陰郁下來。
我安慰他:「沒事的,我沒戴那鐲子呀。」
又過了很久,直到日暮西山,我才聽到屋門開啟的聲音。
謝太傅緩緩走出,他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逆光中,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走近我,遞過來一張寫滿字的紙。
謝太傅開口,聲音嘶啞而疲憊:「這是李嬤嬤寫的毒方,我會以刁奴惑主之名把她送官法辦。
至于大夫人,我會送她去庵堂,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謝太傅頓了頓,又補充道:「知儼,她畢竟是你姨母,是知謹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