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啞了聲音,擠出一個問題:“陛下昨日……為何沒去‘問心亭’?”
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的約定?
聞時野皺起眉,看她的眼神淡漠至極。
“云柒,你以為自己是什麼身份?”
“朕的事還需向你報備?”
云柒渾身一顫,低下頭去,捏緊了手中早已熄滅的花燈。
她想說,她是他的妻子,就算婚契被撕裂了,他們也拜過天地的。
可云柒喉間干澀得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
聞時野冷冷瞥了一眼她手中的花燈。
有些眼熟,卻早已不記得這是自己送的了。
他不耐地冷冷警告:“貴妃過些時辰便出來了,回清溪院,別讓她碰到你。”
待聞時野圣駕離去,阿鈺立即起身攙扶著搖搖欲墜的云柒。
卻見她發白的唇上有幾個充血的牙印,紅得刺目。
云柒抬頭對她笑:“阿鈺,我餓了,我們回清溪院吃東西吧。”
阿鈺含淚點頭:“好。”
可兩人都知曉,除了酸掉牙的杏子,清溪院哪有吃的。
宮人見菜下碟,根本無人往清溪院送食物。
回到清溪院。
云柒打開衣柜,寥寥幾件素色衣裳中,有一抹絢爛如火的紅。
那是她的嫁衣。
云柒怔怔出神。
她喜歡聞時野是人盡皆知的事。
彼時聞時野身為質子,總遭人欺辱,云柒總會擋在他身前,替他說話,替他分擔懲罰。
旁人都笑:“七公主這是認準了駙馬了?質子可別辜負七公主一番感情啊。”
“乞丐公主和凌國質子,還真是絕配。”
云柒不去聽這些,卻也會偷偷去看聞時野的表情。
他常常抿著唇不說話。
父皇賜婚的那日,云柒笑得開心,一雙眼從所未有的明亮。
她帶著阿鈺嫁與聞時野,將會與她最喜歡的兩個人過上美滿的日子。
“阿野!過了二月就是我們的婚期了!你說我穿什麼樣的喜服好看?”
聞時野并未看她,一雙眼不知在看哪里,唇角卻是微微笑著的。
“公主穿什麼都是好看的。”
往時今日,記憶交織。
云柒幾乎分不清記憶中那個溫柔的聞時野和現在那個冷若寒冰的陛下,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阿鈺拿著兩個饅頭回來,便見云柒又站在衣柜前,頓時顰起眉。
“公主!你又在看那婚服?”
云柒似犯了錯被抓到的小孩,慌張地關上了柜門。
阿鈺低聲呵斥:“公主!他那般對你,連婚契都撕了!你還留戀他作甚!”
云柒不敢看她的眼,只低聲道:“我只是覺得這衣裳真好看。”
就在此刻,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屋內兩人心中都是一驚。
接著,門就被猛然被推開。
一行侍衛魚貫而入!
在兩人驚慌不已的視線中,兩名侍衛沖上前一左一右鉗制住了阿鈺!
她手里的饅頭隨即滾落在地。
“你們放開她!”
云柒忙伸手去扯,卻被兩名侍女用力禁錮住。
云柒掙扎不脫,驚慌道:“你們要干什麼?”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道悅耳的聲音:“七妹妹,你這宮女手腳不干凈,偷東西都偷到朝珠殿來了。”
云柒一抬頭,便見云姝一席紫色華服,在宮女的攙扶下,緩緩走進清溪院。
她走進屋內張望了一圈,看著破爛桌椅,秀眉輕顰。
有識趣的奴才忙抬上來一把軟椅,云姝才款款坐下。
云柒攥緊手直直看著她:“不可能,阿鈺不會做這種事!”
云姝捂唇輕笑,涂了鮮艷蔻丹的尾指點了點云柒身后。
“七妹妹不如回頭看看,那壇酒是從何而來的,是否是昨日宴會上的酒。”
云柒身子猛然一僵。
昨日自己發了高燒,阿鈺是為了她才……
失神間,云姝聲音冷了下來。
“賤婢,你認不認罪?”
阿鈺面上慘白,毫無血色:“奴婢認,是奴婢嘴饞,起了竊心,任由貴妃發落。”
云姝笑得艷麗,唇上口脂似盛開的牡丹。
“來人,杖斃。”
第6章
“杖斃”二字似驚雷一般,炸得云柒腦袋嗡鳴。
眼看阿鈺被人按在了長板凳上,云柒面上血色倏然褪去。
“不可以!你們放開她!別碰她!”
云柒慌張地就要沖上去,卻被幾名侍女緊緊禁錮在原地,任由她如何掙扎呼喊,都掙不脫。
“啪!啪!”的仗打聲,一聲重似一聲。
“阿鈺!”
云柒雙眼通紅,目眥欲裂,牙齒咬出血來。
阿鈺一開始還能咬唇忍受。
可嘴唇咬破了,衣衫滲出血來,呻吟聲變為慘叫聲。
聲聲慘叫傳入云柒耳中。
云柒只覺全身血液逆流一般,喘氣都牽扯著疼痛。
“求你們停下!快停下!別打了!”
云柒眼淚糊了滿臉,‘撲通’一聲便給云姝跪下。
“三姐姐,求您高抬貴手,饒了阿鈺好不好?”
“我什麼都可以做!求您放過她!我愿替她受罰!”
云姝聞言淡淡看云柒一眼,陪著聲聲慘叫,摸了摸自己新抹了蔻丹的指甲。
“七妹妹,我這是為你懲罰惡奴,她今日敢偷東西,明日就敢下毒害人。”
“你不要不知姐姐的苦心。”
她說的云淡風輕,好似一條人命還不如她的一小片指甲。
云柒蒼白著臉,仰頭看著云姝。
那看螻蟻般的眼神,和阿鈺漸弱的慘叫如刀子般割在她心上。
不知哪來的力氣,她猛然掙脫禁錮她的侍女,撲到阿鈺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