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板子的侍衛見狀堪堪停住手中板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云姝看著云柒,目光一冷,抬了抬下巴。
“繼續。”
侍衛見狀,也不再顧及其他,卯足了勁打在云柒身上。
每一下都用了十全十的力道,劇烈的疼痛從后背、臀部傳來,云柒咬著牙不肯喊出聲。
不知落了多少板子,云柒的視野變得模糊,喉間腥味止不住地往外冒。
一道冰冷聲音驟然響起。
“住手!”
眾宮人紛紛驚慌下跪:“參見陛下!”
云姝也是一慌,卻是款款給聞時野行禮。
“陛下,那賤婢偷了朝珠殿的酒,臣妾只想罰一罰那賤婢,誰知七妹妹貿然沖上前來,奴才們收手不及將她誤傷了。”
聞時野看了眼云姝的滿面無辜,視線凝在云柒后背的血跡斑斑。
沉默半響,他壓下心中莫名的煩躁。
將云姝扶起。
“既如此,今日之事就此作罷。”
云柒的眼皮已經撐不開了,可耳朵還聽著,一字一句。
聽見聞時野的話,她扯了扯嘴角,一抹鮮血從她口中涌出。
像眼淚一樣滾燙。
云柒再度醒來時,是在床上,后背與臀部似乎上了藥。
可劇痛絲毫不減,連呼吸都扯得疼。
“公主,對不起……都是奴婢做事太魯莽了。”
阿鈺虛弱又內疚的聲音從一旁的榻上傳來。
云柒見阿鈺無事,心中卻松了一大口氣。
試圖扯開嘴角笑,卻牽扯到破了的唇角,她‘嘶’了一聲,還是笑了。
“阿鈺是為了救我的命,我哪里會怪你。”
“只怪我太無用,只能想到這般法子。”
阿鈺紅了眼,還想要說什麼,卻被云柒出聲打斷:“阿鈺,你看這個饅頭還能吃!我們分來吃吧。
”
那日阿鈺帶回來的兩個饅頭,有一個滾落在床沿邊,沾了灰。
云柒忍著痛,將它撿起,寶貝似的將它掰成兩半。
饅頭灰撲撲的,放了許久,變得又干又硬,難以下咽。
可二人一口都沒有浪費,現在她們傷成這樣,誰知下一次再能吃到饅頭又是何時……
能下床已是在半月后。
云柒獨身來了金鑾殿。
門口侍衛遠遠見她便出聲阻止:“站住!來者何人。”
云柒嘴唇張了半晌,竟不知如何自稱。
她無名分,也并非奴仆,卻又一直留在宮中。
“……云柒,求見陛下。”
侍衛卻不肯通傳,厲聲道。
“速速離去!”
說話間,寒光出鞘。
云柒白了臉,抿緊唇,竟是“撲通”一聲跪在殿前。
大聲喊道:“云柒懇求陛下,放我與阿鈺出宮!”
第7章
殿外的侍衛們驚訝得都忘了驅趕她。
片刻,殿內傳來聞時野的聲音:“放她進來。”
侍衛這才讓了道。
云柒進了殿,一步一步走向聞時野,對上那雙淡漠的眼,心似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云柒沒再往前走,垂頭跪在高臺下。
“云柒懇求陛下,放我與阿鈺出宮,云柒此生絕不會再回皇城擾了您。”
聽了云柒話語,聞時野心中莫名一緊。
他冷冷問:“你想出宮?”
云柒俯下身去匍匐在地。
“云柒本就無任何身份留在宮中。”
聞時野捏著奏折的手猛然發力,他卻不知自己為何如此不悅。
他擰緊了眉,冷聲斥責。
“黎氏皇族皆需禁足在宮內,你哪也不準去!”
云柒一怔,抬頭看聞時野,仍不愿放棄。
“陛下,云柒……只不過是掛名公主,您該知……”你該知曉的。
聞時野自然是清楚的。
可他不想再聽下去,冷著臉徑直打斷了云柒的話。
“來人!將她遣回去!”
云柒幾乎是被侍衛拖出殿的,傷口掙扎間又裂了開,痛得厲害。
咬牙站起身,云柒唇角扯出苦笑。
——聞時野啊聞時野,你既不給我名分,又不放我走。
好歹相識幾年,就非要留我在宮中任人欺辱,給云姝做玩樂不成?
第二日。
金鑾殿中。
兩名臣子皆為了安排云柒一事上奏。
胡子斑白的太尉開口。
“七公主無論如何都是陛下的結發之妻,陛下才登基不久,禮法不能廢。”
而宰相則皺眉否決。
“臣不敢茍同,七公主那不成體統的模樣,哪里配得上一國之母的位子,不過是陛下大業的權宜之計罷了。”
兩人吵得不可開交。
聞時野未說話,盯著手中奏折出了神。
云柒為何突然想要出宮?
她過去不是最會趨炎附勢,哪邊厲害便往哪邊攀嗎?
如今整個凌國,手中權力最大的不就是他聞時野,她逃了他身邊還想去哪?
幾日后。
云柒滿面笑意地回到清溪院,對阿鈺宣布了一個好消息。
“阿鈺,明日我們就可以出宮啦!”
阿鈺一愣,抓住云柒的手,又喜又憂:“公主,你哪里來的法子出宮去?”
“我將發冠換了銀錢,交與南門的守衛,他答應讓我們偷偷在一更時出皇城。”
云柒說得是那頂她和聞時野成婚時唯一的御賜之物。
阿鈺一愣,她打開衣柜,便見那與喜服放在一道的華貴花冠真的不見了。
她心中酸澀不已。
滿腔期待在這一刻卻是猶豫了:“……那陛下呢,你真的能放下?”
云柒擺擺手,笑得毫無陰霾。
“什麼放不放下的,他是天上的龍,我是地上的野草,云泥之別的身份,不過是曾經說過幾句話的關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