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樹聽到了動靜跑過來,握住我的手緊張地查看:「怎麼回事?怎麼流血了?」我說沒事。
可我盯著那點猩紅色的血液,忽然覺得口渴。
我幾乎下意識的舔了上去,只覺得很甜很甜。
回過神我才知道我這種感覺到底意味著什麼,我毛骨悚然。
我從陳嘉樹的眼睛里看到了哀傷,可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拿了個創口貼把我的手指包好。
他捧住我的手,語氣盡量和平常一樣。
「餓了就說,」他說,「別亂吃東西。」我近來這幾天再也睡不著覺,身體好像處在一個極度亢奮的狀態。
凌晨兩點,我輕手輕腳起了床,站在陽臺上。
隔壁鄰居家一對小夫妻,平時和我們關系不錯,算著月份好像也要生了,不知道怎麼樣了,這麼晚了燈還亮著。
我怕久了陳嘉樹發現又要擔心,正要回去,大廳又響起了敲門聲。
我對敲門聲已經有了莫名的恐懼,但這聲音很小聲,也很有規律。
我打開燈,透過貓眼,發現是隔壁家的姜琦。
披頭散發,挺著個大肚子。
我趕緊開了門。
「周嬋姐,」她見我像見到救星一樣,手指緊緊地抓著我,「你救救我。」
她眼里的恐懼悲戚強烈。
「張旭死了。」她囁嚅著嘴唇,「他是畸變者。」
我心里震驚。
她慘淡地笑了笑:「我也是。」
7
我把陳嘉樹叫起來,一起去了隔壁。
開門便是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大門正中央,張旭靠在茶幾上,他手里握著一把水果刀,直直插在心口。
姜琦抹了眼淚:「我們倆在那一天都出去了,本來想去重生門的……」她摸了摸肚子:「但他已經這麼大了,就想再拖一會兒……」
「沒想到張旭突然變異,我就看著他在一瞬間長出了牙齒……他望著我,很痛苦,說老婆好好活下去,拿起那把刀就……就……」姜琦泣不成聲。
「周嬋姐,嘉樹哥,幫幫我,如果被他們發現的話,我會馬上死的……生下這個孩子后,我就去重生門……要是這個孩子也會畸變,那就殺死他吧。求求你們了……」我和陳嘉樹商量了一下,決定營造一個姜琦畸變殺了張旭逃跑的假象。
姜琦假裝變異逃跑后,我們弄壞了門道的監控攝像頭,布置了現場,隨后把姜琦藏進了家里。
第二天重生門組織果然發現了這件事,開始了著力搜查。
張琳為我檢查的時候,姜琦就躲在衣柜里。
我不敢往那個方向看,怕引起懷疑。
張琳還在講這件事:「你說巧不巧,你隔壁家那個逃了監控就壞掉了……」我只好裝作驚訝地迎合了兩句。
正當我松口氣以為躲過一劫,陸文留了下來。
「我想喝杯水。」他說。
我去給他倒了一杯水,他接過來,水沒喝,只是冷淡道:「姜琦在你這吧?」我身體一僵。
「你們以為把門道的監控弄壞了就天衣無縫了?下面還有那麼多監控,一個人會憑空消失?張旭的傷口是怎麼來的,我們都心知肚明。」「交出來,」陸文強硬道,「不然會以包庇罪逮捕你們。」陳嘉樹和我都沒說話。
沉默間,一聲哭嚎。
姜琦竟然慢慢爬了出來,她四肢撐地,緩慢地前行,身后是拖行的血跡。
「救救我,」她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求救,「我的孩子要出生了……」我們驚恐地看著她,類似于蛇信的口器從她嘴里滑出,她開始畸變了……
8
陸文二話不說,掏出了配槍。
我看著在陳嘉樹懷里睡得正香的女兒,擋在了姜琦面前。
「你等她生下來……再……也不遲,」我哀求道,「她只是想生下這個孩子,你再等等……」
「絕對命令高于一切」陸文說,「理智永遠勝于情感,這是重生門組織的責任所在。」焦灼間,姜琦不知哪里來的力氣,迅速爬到茶幾前摔碎了玻璃杯,然后抓起碎片就往嘴里塞。
我驚呼一聲,上前阻止。
可已經晚了,鮮血從姜琦的嘴里不停流出來,她連話都說不出了。
只是流著眼淚,指了指她的肚子。
我們都知道她的意思。
陸文還是放下了他的槍。
「她暴起傷人的話,我會馬上殺了她。」陸文叫了張琳來幫忙,他們就守在門外,如果里面一有大動靜,陸文他們就會沖進來。
姜琦生得很艱難。
她肢體不斷扭曲,喉嚨嗚咽著,血跡一直擴散,一邊與疼痛作斗爭,另一邊又要分出精力對抗身體里的不理智。
[生不了!]張琳哭著喊,[她胎位不正!順產根本生不了!]
姜琦的復眼已經長成了,她對著虛空伸手,比了個茄子的手勢。
我們都知道她想要做什麼了。
找出剪刀,用火消了毒,張琳撇開頭不去看。
姜琦生了。
紅通通的嬰兒包裹在棉毯里,正哭得響亮。
我把他遞過去給姜琦看。
[是個男孩。]我說。
姜琦虛弱地一笑,剛要抱,身體卻忽然痙攣著坐起來,喉嚨里哇嗚哇嗚地嚎叫。
我抱著孩子退后。
陸文和陳嘉樹破門而入。
姜琦歪歪斜斜站起來,她全身都是血,身體止不住地顫抖抽搐,她最后再朝我這邊深深看了一眼,忍著退后幾步,然后轉過身,大著步子跑起來。
被那兩個怪物撞碎的窗玻璃還沒修,窗簾被風吹得鼓起,姜琦回過頭,縱身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