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子的眼中含著幾分若有所指,仿佛姜洵音日后會遭遇什麼危險似的。但話鋒一轉,他又道,“奴才此次前來,還是特意為公主送一份添妝。”
小李子將一個小盒子擺在了姜洵音身前的桌子上,她定定打量了一番小李子,才轉眼看向桌上的盒子。
那是一只大紅色錦盒,上邊兒繡著天鵝交頸的繡紋。這樣的圖案在上平并不常見,因而略顯奇怪。
可姜洵音穿越前穿越后都讀了不少書,因而對這紅底天鵝圖有不同的見解。
世人皆以鴛鴦象征男女之間忠貞不渝的愛情。可鮮少有人知道鴛鴦雖然恩愛,可卻并不專情。同時,天鵝的深情也鮮為人知。它們一生只擇一伴侶,不離不棄。因伴侶死亡而殉情的天鵝并不罕見。
紅緞做盒,天鵝為案,這是琯州羌寒族的習俗。這麼一個盒子,不論裝了何物,都要放一串紅豆。這是羌寒父母送給出嫁女兒最真誠的祝福——盛相思,愿君憐。
這天鵝紅緞盒,有些許暗淡、發黃,甚至連繡線都有幾分磨損,明顯有了年歲且經常被人摸索。
姜洵音抬眸看了眼小李子,他正垂著眸子,一言不發,看得姜洵音心中無端有些堵得慌——她總覺得他在占自己便宜,端著恭順的態度想給自己當爹!
被姜洵音打量得第一次生出了類似緊張的感覺,小李子抿唇,最后道:“公主不打開盒子看看嗎?”
姜洵音沉默著收回了眼神,兩人之間氣氛有幾分難言的尷尬,看得幾個宮女不知道該不該打破。
紅盒被玉手拂過,盒子終究被打開。映入眼簾的首先是一串紅豆手鏈,每一顆紅豆的大小一般、色澤艷麗,明顯是被精心挑選過的。姜洵音取出紅豆手鏈,又見手鏈下放著的一塊竹牌。
那是一塊雕刻極其精致的竹牌,所刻之物,形似老虎、尾長于身,若不是姜洵音博聞強識,也認不出那是騶吾。
姜洵音撫摸著竹牌的花紋,疑惑抬頭看著小李子問:“這是何物?”
“公主要嫁人了,奴才想了半天也不知該送何物給公主。公主聰慧,由那錦盒也該猜出奴才的來處了。這竹牌,是奴才的身份牌,故土奴才是回不去了。若是日后公主在草原不開心,就往羌寒去吧。”
本身在警惕著小李子,姜洵音卻覺得雙眼無端生出了幾分澀意。羌寒,安國西部琯州中一個常年居住在深山老林的民族,最善驅蛇與制作武器,鮮少與外界來往。他,同太后一樣送給她一個后路。
“小李子,你叫什麼名字?”姜洵音突然問。
“奴才,入宮前,叫李四方。”
“四方……可是‘男兒四方志,豈久困泥沙’的四方?”
小李子自嘲一笑回答“是萍飄四方的四方。”
“那你又為何入宮?”姜洵音皺了皺眉頭,突然問。
小李子露出來一個惡劣而帶著幾分難以釋懷的恨意的笑容,答:“為報復一個負心之人。”
“報復的方法很多,搭上自己,值得嗎?”姜洵音猜到了其中惡俗的故事,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兒問。
“奴才不覺得不值得,”小李子露出個肆意妄為的笑容,邪氣凜然,“奴才平生無所求,無所愿,獨獨喜歡好看的皮囊、有趣的人兒。
入宮也是無拘無束,過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肆意生活,還見到了公主這般美麗的妙人兒,自然是值。”
姜洵音定定看了小李子眼睛幾秒,道:“你心亂了。”
“亂?怎麼能不亂?奴才好容易尋到的美人,很快就無緣再見了。”
姜洵音看著小李子不愿坦誠、自欺欺人的模樣,搖了搖頭,也不再勸說。若旁人情愿一直醉著,又何必叫醒?
小李子最后給姜洵音行了個大禮,深深看了她一眼后離去。他們彼此都知道,他不會再來清謐宮了。
姜洵音看著天鵝紅緞盒,幽幽嘆口氣。與她而言,最難消受的便是他人的善意和真心。
“把這盒子收好,仔細放著吧。”姜洵音并未過久傷感,卻有幾分惆悵。
小李子不管有什麼身份,都未曾傷害過自己,如同前世那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只是……她希望今生他們不會再站在對立面了。
就連最傻白甜的靜婉都相當有眼力見沒打擾姜洵音,默默跟著白露和采薇去放盒子。
一個巴掌大的盒子,去了三個宮女放置,姜洵音看著,無奈搖了搖頭,又看向了小李子留下來的跪在地上的兩個小太監,糾結了片刻道:“你們隨意找個空房間住下吧。”
自己終究還是留下來這兩個小太監,也不知道那個李四方是不是捏住了自己的死穴。
煩!
第71章 洵茜自盡,洵音自殘「二更」
時間飛逝,轉眼已經到了七月二十八,也就是姜洵音離京的前一日。清謐宮中的物件已經收拾好,本就不奢華的屋子更顯得簡陋。
姜洵音和寧清夢坐在圓桌旁,逗弄著桌上的思歸。
思歸有了精心的照顧雖然仍舊比不上其他兩只雛雕健壯,可也絕對是一個健康的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