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宋家風波
嘉泰十二年二月初,春寒料峭。
宋家村宋樹根家門口此刻圍滿了人,冒著春寒天看宋樹根家的熱鬧。
宋樹根的長子宋大山籠著袖子蹲在門口,滿臉惱怒,偏著頭道:“九丫頭本來就有些蠢笨,這次落水昏迷不醒,要我說就讓她自生自滅算了,一窩子賠錢貨,還想花我宋家的錢治病,簡直是做夢。”
除了宋樹根臉色一般,屋子里其余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連繼母朱氏都理虧心虛,自己是宋樹根的續弦,俗話說后娘難當。
更何況她的兩個兒子,接連生出了七個丫頭片子,繼子宋大山卻有兒子,哪怕就是一個,也是老宋家的長孫,唯一的獨苗苗。
村里人閑話說多了就往她身上亂想,覺得定是她這個后娘背地里干多了壞事,所以老天爺才給了她報應。
要不然為啥她生的兩個兒子一個帶把的兒子都生不出來。
宋二河卻絲毫不虛,憤憤不平的開口。
“大哥,你這話什麼意思,冬至也是老宋家的血脈,花錢治病怎麼了?再說了,你成日里往鎮上跑,一年到頭也不見得拿錢回來,全靠爹和我還有三弟在地里刨活養家,你們大房一貫大手大腳,我娘順著你,我們從未有過異議,現在不過是花家里人的錢給我女兒看病,你就這般反對,真當咱們家的錢都是你的了?”
宋二河從小就聰敏,心思純良,原先也想和這個大哥親近,雖說不是同母,卻也是同一個爹養的,可宋大山卻不將他看在眼里,小的時候背地里沒少虐待宋二河,宋二河告狀過幾次都被朱氏壓制,他只能忍氣吞聲,等到日后長大了分家過日子,不再來往便是。
朱氏沒有說話,她雖然不敢管繼子,可自己的兒子說的一點也沒錯。
宋大山愚笨又固執,還好吃懶做,大房四口子人只有出項,沒有進項,她早就想說了。
可老伴器重長子,又因為長子年幼失去親娘,便更疼惜幾分,她就算說了老伴也會勸她多擔待,她自己生的兒子不爭氣,所以只能忍氣吞聲。
宋大山一聽宋二河的話,滿臉鄙夷的看向他,“怎麼可能是我的,咱們家的錢全是爹的啊,什麼叫你和三弟辛勞勤懇掙來的,怎麼,你們姓朱的一家子要把我和爹踢出家門嗎?”
“你胡攪蠻纏,我何時說過這些話。”宋二河反駁。
一直坐在上首的宋樹根適時開口,“行了,都別吵了。”
朱氏這才開口,適當的責怪兒子,“二河,你不許和你哥這麼說話!”
宋大山聽見朱氏的話,嘲諷一句,“剛才怎麼不出聲阻止,現在假惺惺的真有意思!”
話落,他站起身看向宋樹根,“爹,您也看見了,朱氏和她生的兒子存心不讓我心里舒坦,怪我們大房吃喝花費多,可二房三房生了七個丫頭片子全是賠錢貨,每天得敗活多少口糧,我大房好歹還給咱們老宋家傳宗接代生了個兒子,現如今要花大錢去請大夫給一個傻子治病,我不同意,您若是同意,那咱們分家算了,我可拖不起這些累贅。”
在梁朝,父母在不分家。
父母俱在分家是大不孝之行。
可老宋家這情況,大家伙看在眼里,倒真的偏疼宋大山。
七個賠錢貨確實是個大累贅。
更何況,宋大山的親娘早逝,真的分家也情有可原。
門口圍觀的人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來。
宋樹根卻臉色凝重的斥道,“混賬,你老子我還沒死呢,分什麼家,再敢說分家,腿給你打斷。”
“可是……”宋大山還想說什麼,但是看見宋樹根快要吃人的眼神,只能不忿的偏過頭去,一幅氣到不行的樣子。
宋樹根為了寬慰長子的心,扭頭看向朱氏,“別去鎮上找大夫了,去找隔壁村的老劉頭,他會點醫術,看病要錢也不多,實在沒得治就算了,少了個賠錢貨還能給咱家省得口糧。”
宋樹根在家里說一不二,他說完的話,基本拍板釘釘。
宋二河瞧著宋樹根偏心的樣子,赤紅著眼喊了一聲,“爹,冬至再怎麼說也是我女兒,是您孫女,老劉頭他是懂點皮毛,可總歸是個獸醫,給村里的豬啊牛羊看病接生的人怎麼能治病呢,這不是等于讓您孫女去死嗎?”
宋樹根悠悠地抬起眼皮,不悅的看著二兒子。
“你那意思是怪我?”
宋二河癟了癟嘴,“兒子不敢!”
“不敢就去請老劉頭啊,還愣著做什麼。”
宋二河被訓斥的只能憋著滿腔怨恨沖出家門。
老劉頭就老劉頭吧,好歹也會點醫術。
臨出門前,宋二河瞥見宋大山嘴角那一抹得逞的笑意,心里愈發寒涼。
朱氏看著丈夫就這麼拍板做主,她不敢說話,只能起身沖著自己的兩個親兒媳婦田氏和小朱氏喊道,“也別都杵在這里了,老二媳婦你去將早上砍得豬草喂豬,喂完回屋看看九丫頭,老三媳婦你跟我一起去燒中飯。”
至于大兒媳婦楊氏,朱氏只看了她一眼,便沒再多說,帶著兩個親兒媳婦走出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