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出院門和見池硯遲。
我知道池硯遲已經確認了我的身份。
但是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不愿意見我。
我站在被填平的狗洞旁邊,思考著把這挖開爬出去的可能性。
還沒等我找到稱手的物件。
墻上突然開始撲簌簌地落土。
我盯了一會,一個灰頭土臉的小女孩探出了頭。
小春意。
她四處張望,仰頭看到我的時候,縮了縮脖子,軟綿綿地叫了一聲:「娘親。」
或許是天性使然,我心間升起一股憐愛,趕緊將她抱了出來,拍了拍身上的土:
「怎麼又是鉆狗洞進來的?你爹還不讓你們過來?」
她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
「爹沒說,我們不敢,還是鉆狗洞安全。」
說著,她蹲下身向對面觀望的池非晚招手。
我笑了笑,這府里還能有池硯遲不知道的事?
我讓葡萄上了幾碟點心,果然她看到孩子的時候沒有反應。
春意還算矜持,目不斜視地端坐著。
非晚就不一樣了,大眼睛溜溜轉著,一會看看我,一會看看點心。
我好笑地遞了塊點心給他們。
小非晚湊近他姐姐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麼,「娘親變好了,娘親回來了」之類的話。
我摸了摸下巴開始套話。
從那本改編的話本子里,我大概知道上了我身的孤魂野鬼不喜歡池硯遲,而是喜歡四皇子。
六年前,新皇登基,四皇子被貶謫出京。
池硯遲用從龍之功換曾經的婚約,強行跟我的身體成了婚。
那這兩個孩子?
依我對池硯遲的了解,他如果發現了「我」不是我,根本不會去碰她。
「我原來對你們很不好嗎?」
我問道。
小非晚委屈地看了我一眼,嘟著嘴就想說話。
春意卻拍了他一下,說道:「沒關系的,娘親,爹早就告訴過我們,對我們不好的,不是我們真正的娘親,我們真正的娘親早晚會回來的。」
你們經常來看「我」?
他們挖狗洞,鉆狗洞的技術在我看來是相當成熟了。
小非晚點了點頭:「我們想娘,我們想看看娘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小春意也低著頭默認了。
我嘆息一聲,心里酸得不行,趕忙蹲身親了親他們的小臉以示安慰。
這真是讓別人睡了我的男人,打了我的娃。
想想就憋屈。
9
一整個下午我都陪著兩個崽玩這玩那,彌補缺失的時光。
或許是白天累了,葡萄點了熏香沒一會我就睡著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半夢半醒間,我總感覺有人在注視著我。
沒有了池硯遲的限制,兩個崽崽天天跑來找我玩。
我婉轉地表達了對他們爹爹的相思之情,希望他倆給點力。
沒想到小春意卻一臉驚訝地看著我:
「爹爹這幾天都沒有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啊,不是來找娘了嗎?」
我悚然一驚,什麼意思?
我從小惦記到大的男人有別的女人了?
葡萄明明再三跟我強調過,他們侯爺十年來潔身自好。
一不納妾,二不招蜂引蝶,三不夜宿花街柳巷。
見我臉色不好,小春意有些害怕,但還是說道:「以往爹都會給我們講睡前故事,最近故事變短了好多,我悄悄觀察了幾天,爹講完故事都沒回自己的院子,還以為他是來找娘了。」
電光石火之間,我想到了這幾天晚上的奇怪感覺。
然后跟小春意仔細核對了時辰。
一個猜測在我腦海中逐漸清晰。
10
入夜,等葡萄出門后,我起身澆滅了熏香,躺在床上裝睡。
以往都是躺下就著,白日里也盡量不讓自己去胡思亂想。
但此刻在寂靜的黑夜中,我突然感覺前所未有的孤獨。
十年的時間,我不知道外面變成了何種樣子。
不知道父母親人是否健在。
連我最熟悉的青梅竹馬也變得無比陌生。
我正傷感得想落淚。
吱呀的推門聲一下讓我把眼淚憋了回去。
以前讀書,我總覺得自己不如池硯遲聰明。
但是他大概想不到,也有被我算計的一天。
腳步聲到了床邊。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落在我臉上的視線專注而灼熱。
半晌,池硯遲的手落在了我的臉頰上眷戀地摩挲起來。
然后……
就沒有然后了。
難為我剛剛還想起自己寫過的話本子,心里小小地期待了一下。
結果,就這?
我一沒繃住,呼吸頓了一下。
池硯遲立刻察覺我在裝睡,轉身就要走。
我一個鯉魚打挺,撲過去從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摸了我,還想跑?」
池硯遲渾身一顫,卻沒有回過身。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直到我的手忍不住開始亂摸。
「陳漁!」他嗓音低沉暗啞。
「到!」
我下意識縮回了手,隨后又有點委屈:
「不是不認我嗎?」
池硯遲轉身將我緊緊抱在懷里:
「我沒有不認你,我只是……我只是太害怕……」
后來我才知道,池硯遲在對我最觸手可及的時候,失去了我兩次。
11
過往十年間的描述在池硯遲的嘴里輕描淡寫。
他只說了占了我身體的鬼魂癡戀四皇子,想要退婚做皇后。
卻沒有說,那鬼魂是如何跑到青樓想要當花魁。
又是如何對他百般羞辱,逼迫他主動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