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蹙眉,“住這樣的地方,你怎麼能安心溫書呢?不妥,你還是跟我回去,公主府有的是空房,你隨意挑一間便是。”
顧延年堅辭不受,“錦婳,不可!我知曉你為我好,可是你放心,我心里有數。”
“你啊!”
我無奈嘆息,“真是個犟種!”
可怎麼辦呢?
我偏就愛慘了他這個樣子。
時光如水,一轉眼到了開考當天。
我天不亮就起床,在客棧外等候顧延年,誰料他頗為沉靜,睡足了才起床,見到我時尤其驚訝。
“錦婳,你怎的這麼早!”
我有些無語,“書生,你可真沉得住氣啊!”
客棧外早已人聲鼎沸,學子們三三兩兩并肩而行,生怕延誤了時辰。
我催顧延年,“你快些收拾,我親自送你去考場!”
我是真沒想到,這麼重要的日子,竟然也能碰上江知鶴。
考場外,他穿一身儒生長袍,長發高高盤在頭頂,露出白皙俊秀的面龐。
堪堪站在那里,當真是氣質不凡,引得女眷議論紛紛。
只是他眼神飄忽,步履虛浮,一看便知腹內空空,欠缺底氣。
怎麼看,都比不過顧延年啊。
只可惜,他不這麼認為。
多日不見,江知鶴主動同我打招呼。
“錦婳,我就知道你會來送我,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他開心地像走過來,伸手就要拉我,被我偏身躲開了。
“錦婳,今兒是我的大日子,就別跟我置氣了,行嗎?“
江知鶴笑道,“之前發生的事,父親已經訓斥過我了。我明白,咱們過去那麼多年的情分,你不可能說放就放下了,我也是一時情急,才會口不擇言傷害了你,我跟你道歉。”
“錦婳,待我高中后,父親會去求皇上收回成命,到時候你還做我的妻子,咱們白首不離,好不好?”
我氣笑了,“江知鶴,就你這腦子,我看還是別白費功夫了。”
“你什麼意思?”
“這還用說嗎?”我冷笑,“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對你情有獨鐘,離了你就活不下去了?”
“而且……”
我頓了頓,又說道,“你放心,這屆的狀元絕對不是你,所以你休想……”
“你胡說!”
蘇芊芊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知鶴得太師大人親自教導,他寫的文章,自然是天下第一流的,這次一定能一舉奪魁!”
蘇芊芊滿眼愛慕,親昵地替江知鶴攏了攏領口,含羞帶怯地說道。
“這身衣裳,是我熬夜為知鶴做的,一針一線都是我對他的祝福。知鶴穿著這件衣裳,就如同我陪在他身邊,你只管發揮出自己的本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我笑中帶著譏諷,“呦,這是連衣裳都穿上了呀!江知鶴,你可千萬不能辜負人家的一番心意,我給你們做個見證,如果日后你不娶蘇芊芊進門,就天打雷劈,如何?”
“錦婳!”
江知鶴還想辯解,我沒功夫搭理他,轉身去尋顧延年。
我有一句話,一定要現在告訴他。
“書生,待你金榜題名日,可別忘了公主。”
9
顧延年果然沒讓我失望。
放榜當天,他的名字位列榜首,被路人稱羨。
顧延年人還在客棧,便被突然涌入的看客圍得水泄不通。
從前輕視他的舉子,都對他刮目相看,敬重有加。
甚至客棧老板親自出面,卑躬屈膝地,請顧延年入住天字一號房。
顧延年不明所以,直到從旁人口中聽到自己的成績,依然一派淡然。
“讀書人的本分而已,在下不敢居功。
”
他對老板說,“我沒有多余的房費,這間就很好,雖然小了一點,可好在干凈整潔,能遮風避雨,于我而言,已經足夠了。”
老板汗顏,連連鞠躬,說自己有眼不識泰山,怠慢了顧延年。
顧延年臉皮薄,過去受到數不盡的冷眼,他都能泰然自若。
而今一夜之間,身邊人都對他釋放善意,他反倒不習慣了。
在一聲聲恭維中,書生俊臉微紅,略顯局促不安。
我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顧延年!”
我穿著華麗的石榴裙,高調喊出他的名字。
“今日我來接你,你可愿跟我走?”
我挽臂看著他,“你成了香餑餑,想收留你的人,自然多如牛毛。若是你不愿意,那我總不好白跑一趟,只能將就另選一個,只是……”“不可!”
書生聲音急促,沒有半刻猶豫,抬步向我走來。
“承蒙公主不棄,你我有言在先,不可反悔。”那天,我像個驕傲的孔雀,將心上人帶回自己的府邸。
只是這個顧延年,未免太不解風情了。
安排好的屋子不肯住,偏偏選在離我最遠的西廂房,見面都要跑斷腿。
我懊惱地戳他胸膛,“書生,你到底什麼意思,你的心里,究竟有沒有我?”
我這廂有氣無處發,他尚有心情同我咬文嚼字,說什麼“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公主,我要堂堂正正站在你身邊,不讓你因我而被輕看。”
顧延年固執起來,十匹馬都拉不回來。
他以溫書為由,不許我過分靠近。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他連手都不許碰一下,矜持得令人發指。
我幾次仰天長嘆,“顧延年,你仗著我喜歡你,就這般欺負我嗎?”
他一本正經,“公主說笑了,我怎麼舍得呢?”
次數多了,他握著我的手腕,凝神替我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