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慎遠再次來看我時,我已經奄奄一息。
他異常暴躁,找了大夫大吼著讓給我看。
湯藥一碗一碗灌進我嘴里,恍惚間我好像回到了最初被楊慎遠灌藥的時候。
楊慎遠把我搬到他的寢室,總算不那麼冷了。
手腳上鎖鏈沉重,壓得我動彈不得。
「我可憐的玉兒,怎麼就被打成這樣了呢?」
楊慎遠嘴角帶笑地撫摸我臉上的傷口,眼里滿是惋惜,「可惜了,這樣一副玉骨冰肌的好身子。」
真是惡心得令人作嘔。我閉上眼不想再看他。
不能動刑,楊慎遠又想起母蟲來。
他把我關在籠子里,撥動母蟲,欣賞我在里面哀號打滾。
已經毀掉的臉更加猙獰扭曲,隨著我的掙扎不斷滲出血來。
楊慎遠病態的臉上帶著瘋狂的笑意。
「我可是給過你機會的,玉兒。可你還是選擇出賣我,這就是后果。」
欣賞夠了,他又命人給我灌藥,始終吊著我一口氣,不讓我那麼輕易死去。
蠱蟲的活躍和身上的傷讓我異常虛弱,時常昏睡著。
迷迷糊糊地,我想起一些事情。
小時候,我房間忽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是個俊俏的小少年。
我感到很新鮮。
他說:「聽聞女兒莊有控制人的方法,特來看看。」
卻被守衛擋住去路,慌不擇路闖進我這里。
我問,「為什麼要控制別人?」
「只有這樣,他們才會聽我的,為我做事。」
我又問他外面的世界,他很不耐煩,但還是給我說了。
最后我問:「我叫姜白玉,你叫什麼?」
「遠。」
「遠?我叫你阿遠可以嗎?」
「隨你。」
遠在我這兒待了兩天,爹爹就帶人查過來了。
我把他藏在了床下,第一次對爹爹說謊,心虛得臉都紅了,手指不安地攪動。
爹爹看穿了我,摸著我的腦袋說:「玉兒長大了,都會欺瞞爹爹了。」
「玉,玉兒不敢欺瞞爹爹……」
「無妨。左右爹爹也很久沒教訓玉兒了。」
我一下子哭了,拽著他的袖子乞求,他把我甩到一邊,然后拿過了盒子。
劇烈的痛楚讓我滿地翻滾,終于經受不住,指出了遠的藏身之處。
爹爹笑得很和藹,這代表有人要倒霉了。
「真是只能躲會藏的小耗子。」
遠憤恨地瞪我,「姜白玉,你敢出賣我!最好別讓我活著出去!」
我嚇得哆嗦,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撲倒在爹爹腳下。
「放,放過阿遠吧,求你了爹爹。」
「玉兒,你又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沒資格提要求,只要乖乖聽話就好。」
18
爹爹帶著遠走了,我腦子里一直是他瞪我的眼神,飯也吃不下。
遠是我的第一個朋友,我卻背叛了他,我心里很不安。
想到爹爹最在意我這張臉,我狠心打破餐盤,用瓷片劃傷了它。
爹爹很快過來,臉色很差。我臉上已經有三道傷痕了,這是他絕不容許的。
我和他彼此僵持,最終他答應放了遠。
爹爹不干人事,但說話還是算數的。
我放下心來,竟忘了這樣做的后果。
爹爹冷臉讓人處理完我的傷口后,滅掉了屋子里所有的燈。
黑暗徹底占據了每個角落,我獨自被關在這種令人窒息的黑暗里整整七天。
爹爹不準任何人來看我,每隔兩天給我扔一個饅頭。
他時不時會在外面拿出母蟲逗弄,聽我痛苦地在里面哀求。
為了放大這種痛苦,他還喂我吃了另一種蠱,又命人把我綁起來,讓我無法動彈,只能硬生生忍受。
那時我最黑暗的日子,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恢復過來。
身子骨一直養不好,大夫說大抵是廢了,活不過三十歲。
爹爹覺得無所謂,反正我二十五歲就會死。
最后他說:「現在知道了嗎,玉兒。這就是威脅爹爹的后果。」
呵。
果然是因果輪回嗎?
我忍不住嘲諷,瘋狂笑起來,淚水涌出,整張臉更加慘不忍睹。
早知今日如此,我當初為何要受那些罪啊!
外面開始亂起來,刀劍相接的聲音猶如圣樂。
楊慎遠伸手擦掉我眼角的淚水,笑容妖異。
「楊懷安來了,你開心嗎,玉兒?」
說著,楊慎遠從懷里摸出一個小瓷瓶,正是我身上噬心蠱的解藥。
可笑聽到這話時,我心里竟抱有那麼點希望。
這麼多年,我從來都是行尸走肉,沒有方向,沒有目標,也沒有家人。
直到我成為女官,能夠為人們做事,為天下女子做事,聽到他們的答謝,關心,問候,我感到靈魂都被充盈了,活著不再只是等待死亡。
那樣美好的感覺,很讓人懷念啊。
我真的很想貪心一次,想好好活下去……
求求了。
我無助地躺在籠子里乞求地看他,眼淚不停涌出,楊慎遠不厭其煩地一次次擦拭。
「姜白玉,你知道絕望的滋味嗎?
「我第一次嘗到,是楊璟要殺我。我的親生父親,只因為我母親是異族,就對我們痛下殺手。
「第二次,是你出賣我。我以為可以信任你才躲在你那里,結果你受了點小苦痛,就毫無骨氣地跟狗一樣叫出了我的位置。
「第三次,還是你,選了楊懷安,背叛我。我謀劃了這麼多年,就因為你,徹底毀了,還染上了蠱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