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步,微乎其微,我連裴敘面都不大見的上。
不過沒關系,錢大富現在連督主府的門都進不來。
能在督主府當差的,當然都是太監。
但太監也分三六九等。
裴敘自然是最拔尖的那一等。
他下面,還有福、祿、壽、喜、財五個得力的心腹。
我初入府時,便分在喜公公手下,替他打雜跑腿做些粗活。
喜公公替裴敘管理督主府的一應事物,權力不小。
他見我做事勤快又有眼色,便將我帶在身邊親自調教。
縱有這般體面,我也只能遠遠看上裴敘一眼。
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抱上他的大腿,為我娘報仇雪恨。
7.
機會來的很突然。
進入督主府的第二年,出了件大事。
裴敘竟在自己的地盤上被人暗算,中了毒。
一時間,督主府人人自危噤若寒蟬。
五大心腹不眠不休嚴查三日,終于查到端倪。
毒竟是下在裴敘每晚必喝的那盞安神藥里!
更可怕的是,那安神藥皆出自我的頂頭上司喜公公之手!
喜公公已被帶走。
他倒是義氣,一口認下,沒牽連任何人。
但我知道,不是他!不可能是他!
喜公公日日將我帶在身邊提點,那盞安神藥,是他在我眼皮底下熬出來,送上去的。
根本不可能下毒。
喜公公被帶走的第一晚,我徹夜無眠。
一幕一幕回憶那安神藥從檢取藥材到送入滄瀾院的全部過程。
再次斷定,喜公公絕對沒有下毒!
不是他,只能是別人。
能在滄瀾院自由進出,并接觸過那盞安神藥的人,只有裴敘的那幾個心腹。
除去喜公公外,福公公當日不在府中,也可以排除。
剩下祿、壽、財三個,必有一個是真正的兇手!
我翻身坐起,天未亮就敲了福公公的門。
為什麼不直接找裴敘?
呵呵,喜公公得臉的時候我還沒資格搭話呢,何況現在。
福公公別看占了個「福」字,卻鐵面無私,又冷又硬。
他倒是讓我進屋了。
但我還沒開口,他便甩給我四個字:「求情請回。」
我眼珠一轉,將泫然欲泣的模樣生生換成冷靜睿智的樣子。
「公公明鑒,奴才不是來求情的,奴才是懷疑兇手另有其人,如若不除,后患無窮!」
「哦?」
福公公挑燈倒茶,將我從地上扶起。
「細細說來。」
8.
我將捋了半晚上的線索一一說與福公公。
他并未打斷,但在我說完后,直接發出致命一問:
「那你又如何證明,毒不是你下的?」
這……
福公公眼神犀利,似要將我寸寸剖析。
「從頭到尾,你都在為小喜子作證,可你如何自證清白?」
難怪最得裴敘看重,福公公名不虛傳!
「我無法自證,但請公公以督主安危為重,徹查那盞藥進入滄瀾院后,都經了誰的手。如若查出兇手,皆大歡喜。如若查過之后,還是無法為喜公公洗脫罪名,那奴才愿與喜公公共罪。」
福公公冷眼看了我一會,緩下神色。
「小喜子的眼光倒是不錯。」
留下沒頭沒尾一句話,我就被福公公打發回去了。
三日后,瘦了一圈的喜公公回來了。
全須全尾,并無大礙。
他抱著我一頓哭嚎,誓要為我這個恩人做牛做馬。
不過,他沒機會了。
真兇水落石出,財公公憑空消失。
福、祿、壽、喜少了個財,裴敘臉色很是難看。
「錢多多也是財,讓他補上吧。
」
就這樣,我被調到裴敘身邊,成了他的近身內侍。
但裴敘沒給我改名兒,還叫我錢多多。
入府兩年,我終于抱上裴敘的大腿。
眼看報仇已指日可待,我伺候裴敘愈發殷勤,連葡萄都得先剝了皮兒再讓他吃。
裴敘眼不見為凈般把那碗賣相不佳的葡萄推遠了些。
然后才開口道:「錢多多,你也算立了大功,可有想要的好處?」
我剝葡萄的手頓了頓,有些不敢置信。
就……這麼容易?
9.
我搓搓手上的葡萄汁兒,小心翼翼確認:「什麼都可以嗎?」
裴敘傲然勾唇,笑得張揚。
「當然,普天之下,還沒有本座弄不到的東西。說吧,想要什麼奇珍異寶?」
我雙膝跪地,規規矩矩給裴敘磕了個頭。
「督主大人,奴才不要奇珍異寶,奴才想替娘親報仇!」
許是無聊,裴敘不但耐心聽完了我的冤情,還有興致同我分析一二。
「依你所講,你的仇人應該有兩個,騙了你娘的錢大富,以及,害她慘死的那位『貴人』。」
裴敘的話如醍醐灌頂,
之前,我只想弄死錢大富,好為我娘報仇雪恨。
卻從不敢想,那位高不可攀的貴人,同樣應該以命償命。
鄭意,鄭貴妃的親哥哥,真的能給一介草民償命嗎?
「若督主大人能成全奴才,奴才愿為大人赴湯蹈火!」
裴敘輕嗤:「本座不成全,你照樣得替本座赴湯蹈火!」
祿、壽、喜三位聞言都笑出了聲,只有福公公依舊冷著臉,顧全我的體面。
報仇的事就這麼被哈哈過去了,也不知道裴敘記得幾分。
我不敢攆著裴敘追問,只能每日眼巴巴去瞄福公公。
瞄了十來日,福公公沒什麼,裴敘煩了。
「別瞄了,先替你出口氣,剩下的,待時機到了,一并清算。」
我還沒琢磨出裴敘話里的意思,便得了錢大富被抄家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