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人的慘叫中,他拉著我重新回到房內,找出金瘡藥給我上藥。
血模糊了眼前的視線,我坐在小榻上,怔怔地盯著謝臨宵。
我忽然道:「我不會告訴靜和的,你不必緊張。」
謝臨宵低著頭,「提她干什麼?」
我識趣地閉了嘴,想著改日靜和來的時候,可千萬兜住那個倔脾氣,不然她對著謝臨宵發火撒氣,倒霉的還是我。
燭火照在他的側臉上,光影分明,長長的睫毛在下眼瞼處投落暗影,如果不開口,謝臨宵絕對是個妥妥的美男子。
奈何他長了張嘴。
「鄭宛央,你不是挺能耐嗎?不會躲?」
我能耐有用?全是替你家靜和擋槍,不給我點金銀首飾可太差事兒了。
我低啜一聲,依偎在謝臨宵懷里,「謝王爺救命之恩。」
謝臨宵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突然道:「鄭宛央,你心里在想什麼?」
我在想什麼,當然是把靜和嫁給你,然后功成身退。
謝臨宵見我不說話,掰過我的頭朝著他,
「鄭宛央,爺知道你心里有算計,可你藏著點,別叫我看出來。」
我索性不跟他兜圈子,「王爺,你把靜和娶了吧。」
謝臨宵一頓,虛起眼:「你讓老子娶誰?」
「靜和。」
他騰的站起來,「你想都不要想!」
「郎情妾意!多好啊!」
「老子去你的郎情妾意!」謝臨宵砰地踢翻了凳子,「鄭宛央,你吃飯都吃腦子里去了!」
說完,奪門而去。
帶得門咣當一聲響。
我愣了神,不明白謝臨宵在抽什麼瘋,眼看夜深,正準備早早入睡。
子時剛過,下人急切地敲響了門窗,
「主子快去瞧瞧吧,王爺在外面喝醉了酒,和別人打起來了。
」
我腦袋嘣磕在床角上,立刻彈起來,低罵一聲,裹緊大氅,冒雨出府尋人。
大街上空空蕩蕩,不多時已經行至酒樓前。
門口燃了一盞小燈,掌柜的蹲在門口,看見我,殷切地跑出來:
「夫人,王爺正尋您呢,快快進來,外頭可冷!」
我搓了搓凍紅的鼻頭兒,接過掌柜的遞來的湯婆子,隨他進了雅間。
原以為會瞧見筷子盤子紛飛的修羅場,誰知謝臨宵正支著頭,慵懶地癱坐小幾旁,眼眸輕闔;不遠處,是欽天監楊大人。
楊大人喝大了,念念叨叨:
「天子血脈又如何,未經四書五經教誨,猶如未開化之蠻人,難登大雅之堂。」
這話傻子都聽出來,罵謝臨宵的。
若放往常,謝臨宵不徒手捏碎楊大人的腦瓜子都算仁慈了,今兒卻不知怎麼了,靠在那兒一言不發。
掌柜的懂事地替我們合上了門。
我環顧四周,抄起一個花瓶,猶聽楊大人在滿口放屁:
「文禮不通,奢靡鋪張,出身低賤,為人不齒……嗝……楊某以身證道,不畏權貴——」
砰!
我舉著花瓶,狠狠敲在楊大人的頭上,低聲道:「去你娘的以身證道。」
前世要不是他們,謝臨宵也不會黑化成那樣!
楊大人額頭高高鼓起,高喊:「就憑他老子是皇帝!我不服——」
砰!
又是一聲。
我氣喘吁吁,費力地提起花瓶,「不服憋著。」
楊大人青了一只眼,「他娘的——唔唔……」
我將抹布塞進他的嘴里,抹去礙事的頭發絲兒,肚子里的起床氣才勉強出了個干凈。
一回頭,謝臨宵眼神清冷,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我手一抖,哐當!
花瓶落地,碎瓷飛濺,楊大人疼得打了個滾,抹布掉了一半,開始嘔吐。
在這詭異的動靜里,我扯扯嘴,企圖挽回自己文靜嫻淑的形象,
「王爺,妾身呃……妾身終于找到您了!」
謝臨宵任由我撲到他身上,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
夜露濃重,滲透了他的衣衫,可見他已經在窗下待了很久。
此人裝醉,莫不是故意試探我,如果真揪著毆打朝廷命官的事治罪,如何應付過去?
驀地,謝臨宵抬手,狠狠扣住了我的后背。
一片寂靜了,謝臨宵啞著嗓子道:「娘娘,你的額頭怎麼紅了?」
?
娘娘,不是宛央。
一股寒意直沖天靈蓋。
萬千思緒此時已經亂做一團,我撲在他身上,一動不敢動。
先前不切實際的想法在我腦海里清晰的浮現出來,如果我可以重生,謝臨宵為什麼不可以。
我依稀記得前世曾有無數次,謝臨宵在酒樓喝得爛醉如泥,我提著掃帚,氣勢洶洶地拎著他的衣領拽回去。
那時候瞧不起謝臨宵的人更多,我打不過,就一言不發地將人提回去關禁閉。
他壓著我,像是要揉進骨血里去,聲音里帶著一絲委屈,「娘娘,你怎麼才來……」
我摸了摸他的頭,聲音嘶啞,「呃……那個……我……」
謝臨宵清醒的時候,從來沒跟我說過這樣的話,突然軟下來,我竟不知道如何應對。
他抬起眼,眼里醉意朦朧,混雜著一些掙扎和痛恨,還有一絲不甘和懊悔。
「你怎麼聽不懂話呢……」他抱著我,喟嘆一聲,「我不想讓你死的。」
我驚訝地張大了嘴,下一刻,冰冷的唇吻上來,帶著一點酒香,強勢又霸道。
他的手探進我的衣裳里,胡亂地摸索著后背的細線,一松,我的身前再無遮擋。
我驚叫一聲,被他堵住嘴,抱著滾進屏風后去。
我驚慌地撐著他的身子,喘息道:「謝臨宵,你喝醉了!隔壁還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