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呀,聽說你嫁給了三王爺。他對你好不好啊?」
「囡囡呀,你看云措也挺好的,他眼巴巴等你好幾天了,你考慮一下?」
我捂著平坦的小腹,計算日子,謝臨宵已經失去我五天了,說好的三天就把瞿瞿山打下來的呢?
「囡囡呀——」
「岳父大人,本王今日新得了一樹玉珊瑚,珠圓玉潤,最配公主。」云措穿一身湖藍色鹿皮長袍,一雙碧眼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笑容繾綣。
我不舒服地皺起眉頭,低下頭淡淡道:「別跟我配,給我爹吧。」
我爹哂笑,摸了摸脖子,小聲道:「爹沒胖多少……」
云措繼續道:「今兒天色甚好,本王帶公主出去轉轉,欣賞一下咱們柔然的美景。」
他沒用商量的語氣,甚至要上前抓我。
我爹輕咳一聲,不動聲色地擋在身前,淺笑道:「殿下,老夫也沒欣賞過,不如一起吧。」
云措的眼神顯然并不想和他一起。
但架不住我爹為官多年,左右逢源臉皮厚,硬是擋在我和云措中間,一副無知無覺的模樣。
我看我爹頓時順眼了許多。
「公主請看,這是咱們柔然的河,冬日結了冰,通行車馬都是可以的。」
哦。
「謝臨宵若敢來,本王叫他有去無回。」
大傻 x。
「到時候本王入主中原,封你為后,共享盛世。」
夢做得挺好。
云措一臉桀驁,用膩死人的眼神看著我,「公主以為如何?」
我扯出一抹溫柔的笑容,「王爺所言極是。」
柔然的天氣本就寒涼,我凍得手腳僵硬,并沒有心情跟他絮叨。
太陽掛在天上,蒙了一層薄薄的霧,我皺了皺眉,大雪封山,謝臨宵打得下來嗎?
很快,瞿瞿山傳來了消息。
云措黑著一張臉,連夜闖進了我的屋子,拖起我的手腕就往外拉。
我爹站在院子了,一聲怒吼:「你放開她!」
云措雙目猩紅,「軍師,這事你別管!她是謝臨宵的女人,我不信謝臨宵不心疼!」
「她也是我閨女!」我爹中氣十足地大吼道,「想打贏這場仗,最好放聰明點!」
我爹在我心目中,一直是最聰明的,他用一年的時間,哄得云措對他言聽計從,如今話剛出口,云措就漏了怯。
「軍事,本王絕不傷她!但這個人質,她必須當!」
我知道,謝臨宵打上瞿瞿山了。
這個深夜,我坐在云措的馬上,冷冽的風刀刮著臉皮,一路狂奔到了瞿瞿山下。
原本白雪皚皚的山脈,已燃起烽火,山上殺聲震天,狼煙四起。火光給暮色染了一層血色。
云措低罵一聲,在兩里地外停了馬,靜靜等待。
沉沉暮色里,一個高大的人影自山腳下騎馬而來。
他手持長槍,身著鐵甲,看不清面容,身后黑壓壓四萬兵馬嚴陣以待,北魏拿下了瞿瞿山,柔然已盡在囊中。
「別碰她。」謝臨宵聲音嘶啞,殺氣濃郁,但我卻能聽出凜冽話語層層包裹下的溫柔。
他跟我說,別怕。
云措呼吸都亂了,一開口,聲音里竟然暗含興奮,「謝臨宵,沒想到你能走到這里,人都來全了吧。」
此時大戰將歇,正是北魏將士最松懈的時候,我心底一突,臉色突變,「謝臨宵,撤!」
請君入甕。
難怪瞿瞿山打得十分順利。
指定是我爹的計謀。
我恨得咬牙切齒,對著我爹吼道:「我跟他睡都睡了,你害他干什麼!」
我爹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呆滯,喃喃道:「爹……爹什麼都沒干啊……」
萬籟俱靜里,謝臨宵輕笑一聲,輕慢道:「狗東西,區區三萬兵馬,就想把爺困在甕里,你娘沒給你生腦子嗎?」
云措不甘示弱,「你四萬,我三萬,本王不信你一兵一將毫無折損,如今咱們旗鼓相當,我圍了你,你插翅難飛。」
謝臨宵長槍咣當扔在了地上,長臂一展,揚聲道:「拿弓來!」
「不知死活!」云措牽起韁繩,將我死死用匕首抵住,「你不想要這個女人,老子就替你解決了——」
一道光線突兀地自東邊升起。
東方破曉。
隱在山壑之中的四萬兵馬顯出了原型。
密密麻麻的草人橫七豎八插在山麓下,借著細弱的晨光,才看清真面目。
烈烈寒風中,謝臨宵獨自一人,立于馬上,挽弓如滿月,三箭直指云措。
更遠的四周,柔然的兵馬到了一地,血流成河,四萬北魏雄獅將戰旗插進猩紅的土地,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柔然敗了。
云措失聲大叫,「不可能——」
「嗖嗖嗖——」
箭矢破空,精準地射進了云措的顱腔。
熱血噴在我的后頸,燙得我渾身一抖,失去平衡,怔怔地墜向地面。
「囡囡啊……爹來接你啊……」
關鍵時刻,我爹向前一鋪,墊在了我屁股下面。
他哎喲一聲,大聲抱怨:「囡囡啊,你怎麼胖了呢!」
還沒來得及反應,我跌進一個溫熱的懷抱。
謝臨宵死死將我按進自己懷里,呼吸粗重,「鄭宛央,老子來接你了。」
我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方才不覺得什麼,如今聞著他身上的血腥味兒,才知道謝臨宵這一戰打得有多難。
戰甲被人砍得支離破碎,后背裂了大口,因方才搭弓時用力過猛,還在往外滲血。
謝臨宵的另一只手豁了個口子,深可見骨。
他實在是狼狽,像個喪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