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衡路過,我干脆撲過去死死拽住他的袖口,趁他甩開我之前,急急忙忙道:「溫左淮跟人打起來了,喊你去幫忙。」
劉衡聞言,面色大變,一聲呼喝,一幫弟兄呼啦往后山跑去。
院子里空蕩蕩的,我僵持了一會兒,突然撒腿往后山跑。
待我回到后山,景物已經面目全非,原地站了一圈人,地上還有斑駁的血跡和破碎的布料。
「……送走,東西都用上,不招就殺了。」
溫左淮平淡的聲音傳來,冰冷又沒有溫度。
我后退幾步,踩響了枯葉。
眾人齊齊轉頭,目露兇光。
溫左淮癱坐在地,臉色較往常慘白,左下腹浸了一大塊血,用手捂著,血跡繞過他白皙骨節分明的大手,一縷一縷往下淌。
我心口突然揪了一下。
溫左淮沒有笑,平靜地問:「你都聽見什麼——」
話沒有說完就被中途打斷。
因為我朝他跑去的途中,絆了一跤,頭不偏不倚撞在他受傷的地方。
溫左淮一聲悶聲。
「老大!」眾人大喊。
我踉蹌爬起來,捂著撞痛的額頭眼淚四溢,「你怎麼受傷了?會不會死啊?」
溫左淮仰著頭靠在石頭上,深深吸了口氣,「本來是死不了的,被你一撞,半只腳踏進黃土了。」
我臉上濕熱熱的,有溫左淮的血,也有我的淚。
我手忙腳亂地摁在他手上,壓緊,「得請大夫!要……要止血!」
溫左淮虛弱地看著我,「你還懂得不少,可惜,山里沒大夫。」
我傻了,無助地望著一群大漢,他們如喪考妣,證實了溫左淮的話。
他拉過去,抱住我,「青青,你不是要剿了我嗎?正好,爺一死,你把頭割下來,給你家姑爺邀功行賞。
」
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尖叫道:「你閉嘴!我要把你活著送進大牢里去!」
說完,使出最大的手勁兒扯爛了裙子。
溫左淮不動,笑著看我忙活,「小東西,這麼怕我死啊?」
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解開他的腰帶。
溫左淮笑容一僵,對著周圍看熱鬧的一群人喝道:「愣著干甚麼?還不快滾?」
人們亂哄哄地四散開去。
哎?
怎麼都走了?
再一低頭。
傷口呢?
淚珠掛在睫毛上,我呆呆地抬頭,看著溫左淮憋笑的臉,又低頭看看揭開衣裳的地方,不信邪地扒拉一番。
陽光透過樹葉被分割成幾縷,落在他白皙的皮膚上,哪里有受傷的影子?
意識到他又捉弄我,我漸漸拉下臉。
溫左淮輕咳一聲,「其實,我受了內傷,看不見摸不著。」
我騰地站起來,讓溫左淮抓了個空。
「嘖,氣性真大。」溫左淮扶著石頭吃力地站起,「過來,你得扶著我回去。」
我后退幾步遠離他,惱恨道:「你自己爬著回去吧!」
我有點不對勁,為什麼腦子里想的,總是溫左淮,吃飯想他,睡覺也想他。
剛才還沒出息地當著所有人都面哭出聲來。
明明他總是欺負我。
空蕩蕩的房間里,我揪禿了花瓶里的花瓣,每到最后一瓣,就有個小人對著我張牙舞爪:「你喜歡土匪頭子!你要陪著他蹲牢子去啦!小姐和姑爺都不要你嘍!」
我失魂落魄地趴在桌子上,不小心睡過去。
到了后半夜有人來敲我的門。
我睡眼惺忪地打開,發現溫左淮倚著門框,虛虛地喘了口氣,「好你個蠢東西,爺為了救你身受內傷,你倒好,自己睡了。
」
我沒聽清他說什麼,只知道看見他的那一刻,心臟撲通撲通亂跳,燒得滾燙的血攀上了兩頰和耳朵。
我慌亂地低著頭,恨不能縮到地縫里去。
溫左淮還在說話,「別愣著,晚上風大,當心受了寒,一命嗚呼——」
他突然頓住,輕輕問道:「地上有寶貝?」
我搖搖頭。
「那你瞅著地上做什麼?」
我窘迫地讓開了路。
誰知道他半晌沒有動靜,再說話就已經貼在我耳邊了。
「鵪鶉,你耳朵紅什麼?」溫左淮慢悠悠地問,順便張嘴咬了咬我的耳廓。
救命啊……
溫左淮要吃人了!
他一把抱著我,拿腳踢上門,將我放到他自己的腿上,迫使我面對著他,「喲,小臉兒也紅,喜歡我?」
我急忙搖頭,「不……我不喜歡土匪……」
「不喜歡土匪,剛才還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撲過來,」溫左淮輕車熟路地將我放到床里,「爺身上還有地方傷著呢,你倒是一點都不心疼。」
我頂著被子,坐起來,眼神躲閃,「那……那就看一眼……」
溫左淮輕笑一聲,「一眼夠嗎?咱們兩個多好的關系,我給你多看幾眼。」
我蜷著腿,縮進帳子里,「呸,不要臉!」
溫左淮笑道:「土匪要臉,還叫土匪嗎?」
「那我不看了……」
溫左淮擠上來,掐了把我的臉,「什麼時候胖了,椿姨偷著給你開小灶了吧。」
我一直有個夢,要長得像我家小姐一樣纖細窈窕,聽他這麼說,我悶悶不樂道:「那我不吃了。」
「吃吧,再長長個兒。」
「我不矮!」
溫左淮啼笑皆非,摸了摸我的頭,「行了,開始吧,上次教你的學會沒?」
我垮著臉,「我不想學了。」
「這才哪到哪?爺不求你武功蓋世,好歹人家打你的時候,知道躲。
」
「……」
溫左淮又開始了枯燥又嚴厲的訓誡,最后我困得眼皮子發粘,掛在他胳膊上,嘟噥道:「我困了。」
溫左淮嘆了口氣,帶著深深地無奈,「才一炷香的時間,想偷懶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