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搶回面偶,小心翼翼地裝回荷包,系在腰間,「小姐!是溫左淮教的!」
「他有那麼好心?」小姐虛起眼睛,質疑道。
我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拼命在小姐面前給他掙好感,
「對啊,我被抓上寨子第一晚,他把我關進房里,訓了一整夜呢。可把小梅累壞啦!」
小姐一愣。
我像個絮絮叨叨的老婦人,
「他說這幾招擒拿術是最簡單的,我笨得很,被他打了幾個手板……要知道圓房這麼難,小梅一定從小就學。」
說完我疑惑的眨眨眼,「小姐,你和姑爺,不干這個嗎?」
姑爺武藝高超,為何小姐還是柔柔弱弱的?
小姐臉一紅,「你哪聽來的歪理?」
我一本正經道:「溫左淮說這叫閨房之樂,是夫妻間都會干的事兒。」
小姐深吸了一口氣,無力道:「他騙你呢!」
初五揉著發痛的手腕,說道:
「笨小梅,若天底下的圓房都是男子教女子打架,不會武功的怎麼辦,豈不是討不到老婆?」
初五用無懈可擊的邏輯打敗了我,我突然明白了,溫左淮一直沒來找我,是因為我們根本沒圓房。
我也不需要嫁給他。
我頹廢地坐下,心里別扭得很。
初五還饒有興致地盯著我腰間的面偶,我頓了頓,解下來給他,「送給你了,我不要了。」
「你真不要了?」
我搖搖頭,這份禮物除了讓我難受,別無他用。
「他為什麼要騙我?」
我不知道多少次對著門前的大樹問出這句話。
「在他眼里,我也許就是一只貓狗,」過了一會兒,我垂頭喪氣道:「不,我是鵪鶉。他一早就告訴我了。高興了就耍一會兒,不高興就把鵪鶉送走。
」
「你嘀咕什麼呢?」小姐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溫左淮上門提親了,你姑爺正在前堂應付呢,不去見見?」
我還沒緩過神兒,「提親」兩個字在我腦海里盤旋半天,我騰地站起來,提著襦裙,像一只發瘋的小牛犢撞開好多人,從后門跑進前堂。
屏風外,姑爺和溫左淮正說話。
姑爺溫溫和和道:「恭喜溫將軍官復原職,只是她嬌生慣養,恐受不得奔波之苦。」
溫左淮道:「無妨。」
「恕簡某直言,她與將軍,不太合適。」
「合不合適不是你說了算的。」溫左淮慢悠悠道。
我再也忍不了了,紅著眼沖出去,橫在兩人中間,對著溫左淮怒目而視,「你別打我家小姐的主意!你若……若想以勢壓人,別怪我擊鼓鳴冤!進宮面圣!」
場面一度十分寂靜。
姑爺輕笑一聲,「若是溫將軍不嫌棄小梅……」
「再加二百兩黃金,城外薄田悉數奉上。」溫左淮越過我,繼續和姑爺談條件。
「喂!你們有沒有聽我說話!」
「既然溫將軍有如此誠意,簡某就不攔了,若小梅愿意跟你走,簡府可拿雙倍禮金做陪嫁。」
我腦子突然不轉了,溫左淮不是來搶小姐的嗎?
怎麼說起我來了?
小姐從屏風后羞澀地探出頭來,對姑爺道:「夫君,上個月有幾處賬目出了紕漏,可否幫嬌兒看看?」
姑爺含笑起身,對著溫左淮微微頷首:「失陪。」
突然間,屋里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
溫左淮負手而立,一身絳紫官服,墨發用玉冠高高束起,身姿偉岸,黑眸中暗藏犀利。
他見了我,只是隨意地朝我招手,「青青,爺來娶你了。」
我本來還絞盡腦汁地想好怎麼罵他,結果被一句話堵在喉嚨里,驚訝地瞪大了眼,「娶我?」
溫左淮笑著問:「還有別人嗎?」
「你不是娶小姐的?」
「爺沒那個閑情逸致跟簡行知搶人。」
我死了沒多久的心驟然活泛起來,心中如同小鹿亂撞,「你這好突然……我都沒有準備……」
「需要準備什麼?」溫左淮邊說邊抓過我,左瞧右看,「將軍府里什麼都有,人去就夠了。」
我語塞,訥訥道:「我嫁衣還來得及繡。」
溫左淮面無表情道:「爺給你買一個。」
「不,我要親自繡。」好歹是第一次出嫁,天下的女子無不憧憬這一天,當初小姐匆匆忙忙與姑爺成婚,婚后因為嫁衣的事懊悔了很久。
我才不要那樣,將來我有了女兒,有了小孫子,還可以給他們展示我的繡功。
溫左淮一向是說一不二的,他少有耐心聽這些麻煩事,當下問道:「需要多久?」
「一個月。」
「不行,太久,十天。」
「我繡不完的!」
溫左淮大手一揮,「繡不完就去將軍府繡。」
我委屈巴巴道:「聽說嫁衣繡不好,就不能跟夫君長長久久。」
溫左淮臉都黑了,他不肯寬限時間,又忍不了我這麼說,最后沒好氣道:「我跟你一塊繡。」
溫左淮自那日大放厥詞后,開始頻繁造訪簡府,寧靜的午后,我和他肩并肩坐在小凳上,面前是鋪好的嫁衣面料,溫左淮寬闊的大手捏著繡花針,狠狠皺起了眉頭,「從哪繡起?」
真的太違和了。
我早先教了他幾個針法,溫左淮都是冷著臉,一言不發地照做。
不是戳到手上,就是勾壞了布料。
如今真叫他上手,我心里直打突,將來給孫子展示,難道我要指著鳳凰的一半說:「丑的那邊是你爺爺繡的,好看的才是奶奶繡的。
」
溫左淮下針了,金線及其順利地鋪在了布料上,流暢的緞面繡飛快地占據了大片布料,我看傻了眼,心想徒弟怎麼能超過師傅呢,于是撿起自己的活,埋頭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