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溫左淮先天占據了優勢,他手長,體力好,我剛繡了個開頭,溫左淮已經弄好了一大半。
最后他干脆將我攆走,「行了,爺給你繡,若等你弄完,明年都嫁不到將軍府去。」
男人繡花,到底不像我們細致,溫左淮大刀闊斧地弄,一只華貴的鳳凰硬生生被他繡成一只殺伐果決的神獸,眉宇間戾氣恒生。
我穿著嫁衣抖了抖,嚇得一哆嗦。
溫左淮眼睛發直,半晌胡亂地剝下來,「別穿了,等成婚那日再穿。」
我敢怒不敢言,只好趴在他身邊,盯著他忙活。
「有什麼話要問?」溫左淮開口。
「你為什麼要騙我圓房啊……」
「怕別人惦記你。」溫左淮收了尾,徒手扯斷了線頭。
他徐沉解釋道:「那日石撼山剛剛截了一批貨物,你個蠢丫頭就背著一包盤纏進山了,要不是劉衡半路發現,截走你,落到石撼山手里,安有命在?」
他撣去袖子上的浮毛,繼續道:
「我蟄伏已久,自己身邊不知混進多少石撼山的人。你來到寨子里亦不安全,我將你捆在身邊,并叫劉衡他們嚴加看管。若是不裝裝樣子,你遲早被別人惦記上。」
我想起了那個矮瘦的漢子,他看我的眼神如狼似虎,讓我害怕。
劉衡還罵過他呢!
我說,「那你可以告訴我真實身份啊,害我擔心了好久……」
溫左淮慈愛地摸摸我的腦袋:「青青,你太笨了,藏不住話的。」
我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不服氣地甩開腦袋,想起自己當時拿著圓房的事到處嚷嚷,就恨不得連夜換個地方生活。
溫左淮捏了捏我的腮,笑道:「好好保管爺的定情信物,等我娶你那日,帶上花轎去。
」
我不解地看著他。
這時候初五興高采烈地從外面回來,腰間的荷包一甩一甩的。
我一愣,初五也一愣。
糟了,溫左淮的「定情信物」,還掛在初五的腰帶上。
「呀,溫將軍也在啊……」初五跟我一樣,當初都被蒙在鼓里,對著溫左淮一陣痛罵,還溫狗溫狗地叫他,如今見到本人,笑得臉都僵了。
他沒看到我對他使眼色,不怕死地上前討好,「將軍繡花呢?看這只雞,活靈活現,殺伐果決,必然是雞中之王!」
我小臉慘白,眼睜睜看著溫左淮笑起來,森寒之氣自唇縫里嘶嘶冒出來,「眼神不錯。荷包也不錯。」
初五拍拍荷包,驚喜大叫:「哎喲,還沒發現,荷包的繡功與將軍的作品有異曲同工之妙!」
「呵呵……」溫左淮不咸不淡地笑了兩聲,站起來,「本將軍的功夫,與他們也是異曲同工之妙。不如,你來體驗一下?」
那個下午,初五的慘叫響徹整個簡府上空。
晚上,溫左淮冷著臉回來了,荷包被他拋起,落在我的懷里,「拿好,再丟就把你辦了。」
我抱著東西,小聲道:「不是我丟的,是初五搶的。我沒奪過他……」
我默默對初五說了聲抱歉,極力在溫左淮面前挽回自己的形象。
溫左淮哼笑一聲,抱起我,滿身都是夜晚的涼氣,凍得我一哆嗦,想躲,卻被他抓回去,摁在懷里。
「我有沒有說過,千萬別在爺面前說謊,假的不能再假。」
我「哦」了一聲,湊到他耳邊說:「對不起……」
溫左淮捏著我的下巴,「那就用這張小嘴兒來償吧。」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他含著嘴吞下聲音。
他不輕不重地揉捏著我的頸骨,指尖輕輕一捋,我便哆嗦起來,「啊……癢……」
剛開口,他掐算好了時機,攻破了牙關。
我吃過青梅糕,唇齒間都是酸甜的,溫左淮撓著我的下巴,笑道:「還是你這兒的點心好吃。」
鏡子里的我,臉早就燒成兩朵霞云,眼尾泛紅,像只無措的小兔子。
許是他覺得我抱起來暖和,便和我溫存一會兒,才正正衣裳,「回去了,明日再來看你。」
「能不能后日來啊?」我脫口而出。
溫左淮的動作一頓,「怎麼?不愿意見我?」
頭搖成了撥浪鼓,我說:「明日要上街采買。」
「我陪——」
「不行!會被人看到的!」我料定他會跟著,中途打斷了溫左淮的話,要是讓別家的姑娘們知道溫左淮要娶我,一定會對我冷眼相待的……
溫左淮沒再堅持,點點頭,「好,后天。」
第二日,初五青著一只眼來找我,「娘嘞,昨天不覺得,今天起來一看,都見不得人了。」
我低著腦袋,憋著笑,「你要不要帶個帽子遮一遮……」
初五不情愿地用帽檐壓住了臉,說:「溫將軍這個陣仗,絲毫不弱于京城近幾年的幾樁喜事,風頭都快蓋過姑爺去了,你得小心提防別人嫉妒。」
路過賭坊,我聽見有人開盤下注,猜測那個拿出巨額彩禮的,到底是哪位朝臣。
初五鉆進人群圍觀了一番,回來道:「目前沒一個人猜到是溫左淮,倒是你,被人盯上了。」
我也帶著面紗,眨眨眼:「為什麼?」
「有錢唄。」
聽得這話,我倏地加快腳步,卻還是被人攔住了。
一女子坐在轎子里,柔聲道:「就是你,要嫁給溫左淮?」
我愣了好一會兒,說:「溫左淮是誰?」
趁她愣神的功夫,初五拽起我就跑。
直到跑出很遠,我倆在氣喘吁吁地停下。
「小梅,你什麼時候聰明一些了,還懂得糊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