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溫左淮說,他要去刑部,于是攔了個人問路,直接走過去。
刑部遠離鬧市口,人不多,黑洞洞的門口有些陰森,偶爾有幾個身穿官服的人冷著臉從里面走出來。
「溫左淮真的在里面嗎?」我有些打怵。
「你找溫左淮?」一個聲音從后面傳來,輕飄飄的,嚇得我和婢女幾乎跳起來。
我緊張地回頭,發現一個臉色蒼白的男人笑著看我,像一只大白鬼。
我撞著膽子,問:「是呀,請問你知道他在哪嗎?」
「當然。」他一咧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不過你要幫我一個忙,我才肯告訴你。」
我點點頭,「那是自然。」
他「和善」地問:「溫左淮最近,有沒有提過要去嶺南?」
我皺起眉頭,過了一會兒,慢吞吞道:「嶺南是哪啊?」
他一愣,深吸一口氣,微笑道:「換個問法,他有沒有提過要去南方?」
「不知道啊……」我頭搖成撥浪鼓,「你這人真奇怪,他要去哪,你去問他就好了,問我干什麼?」
他臉色一僵,「你還想不想找他?」
我點頭。
「那麼咱們約定好,我幫你這一回,你幫我問清楚他要去哪兒,」他怕我不答應他,伸出三根指頭,說:「事成之后,我給你這個數。」
「三千兩!」我驚嘆道。
「額……不……倒沒有那麼多,三十兩。」
我眨眨眼,「好吧,我答應你。」
他一愣,哈哈大笑,「溫左淮娶了你,真是幸運啊……哈哈哈哈。」
我皺眉瞥他一眼,順著他指的方向走。
他們剛開始把我攔住,后來看見后面那人,恭恭敬敬退到一旁,我暢通無阻地進了刑部。
里面遠沒有外面看起來陰森,溫左淮坐在桌案旁,聽見動靜,抬起頭來面露驚訝之色,「你怎麼進來的?」
我提著甜湯,吃力地放到桌子上,笑嘻嘻的,「我想你了,來看你啊。」
旁邊響起別人嗤嗤的笑聲,溫左淮拎起食盒,拉著我,「跟我來。」
我倆進了偏廳,他將我抱到他的腿上,攬著,「你來這里不害怕?」
「還好吧。」我趴在他懷里,使勁嗅了嗅,「只是我不太喜歡你身上的味道。」
溫左淮笑道:「沾了一些臟東西,忍忍吧,小東西。」
我說:「你要去嶺南嗎?」
「是啊,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溫左淮端起甜湯抿了一口,隨意問道。
我一本正經道:「有個壞蛋,在門口套我的話,他想讓我探聽你的行蹤,然后告訴他。」
溫左淮眉眼漸漸染上一層笑意,「還知道向著我,沒白疼你。」
「那是,我又不傻,怎麼人人都把我當傻子呢……」我心里發堵,絞弄著手里的帕子,「你要去多久呀?」
溫左淮顛了一下,讓我靠近一些,湊到我耳邊道:「少則兩個月,多則……半年。」
「我能跟著嗎?」
「不行,那邊山匪橫行,官匪勾結,比秋林山兇險多了。」
「噢……好吧。」得知溫左淮今日就將啟程南下,我開始翻箱倒柜收拾東西,他看見兩大車行李,哭笑不得。
臨走前,我抱著他,淚眼汪汪地念叨:「你一定要早點回來呀……我給你捏小鵪鶉……」
溫左淮低著頭,眼睛里翻滾著什麼不明的情緒。
他突然抬起我的下顎,吻住了我,很久之后,才分開,低聲道:「我不要捏的,你要給我生小鵪鶉,曉得了嗎?」
我臉上飛上紅霞,捂著臉落荒而逃。
溫左淮走后不久,秦家的車隊也到了。
小姐挑開簾子,笑著對我招手,「走吧,帶你去嶺南。」
我一向沒什麼膽子,陽奉陰違這種事是第一次做,姑爺剛巧同路,小姐怕我憂思過度,便也叫上了我。
我一路上總是擔心,「小姐,溫左淮知道會不會罵我啊?」
小姐揉著我的腦袋,「有你家姑爺在,不會有危險的。」
「那我能去見溫左淮嗎?」
小姐笑了,「這才幾天,滿眼都是他了。」
一路跋山涉水,終于到了嶺南的一處鎮子。
小姐說這里距溫左淮他們還有十里路。
我買了幾個針線包,想給溫左淮繡幾個香囊,還寫了不少信,雖然一封都送不出去。
這一天,我正要將井里的西瓜撈上來祛暑,就覺得領子一緊,有人將我提起來。
我抱著濕噠噠的西瓜,轉過去,正對上溫左淮滿含怒火的雙眼:「誰讓你來的!」
他一身風塵仆仆,略見疲色,可見是匆忙趕來的,下巴上都長出了青色的胡茬。
顯然他盛怒中,隨時會打我屁股。
西瓜咚一聲,落回井里。
我不顧他的怒火,猛地撲過去,攔住脖子,「夫君,我想死你啦!」
說著說著,就哭出聲來,「青青每天都在想你。」
溫左淮被我的哭聲嚇得一僵,直接將我抱住,往屋里走。
我心中好似被一罐蜜填滿,胡亂地湊上去親吻他的臉。
溫左淮問明了方向,將我抱回房間,踢上門,狠狠將我壓在房門上,抵住我的額頭:「小東西,你怎麼敢說這種話……」
他的眸子里像燃了火,將我燒化。
我哭得找不著北,淚水蹭了他一臉,等回過神來,溫左淮已經利落地將我剝了個干凈,「青青,給我生小鵪鶉吧,爺一刻都等不及了。」
這會他說什麼我都說好。
在遙遠的邊陲小鎮,一間簡陋的客房,我第一次嘗到了圓房的滋味兒。
即便溫左淮百般呵護隱忍,淚水還是像決堤一般。
溫左淮捋著我的背,吐出一口濁氣,「放松,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