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侯夫人嗚咽一聲,哭腔里含著血淚:“我早說過結束的,是你非要糾纏。”
“莫哭,我心都碎了,”虞世規湊過去吻她的面龐:“我要的不多,唯有夫人,你遂我心意,我就再也不招惹向貞兒。”
侯夫人木然任他輕薄,半晌后按住了他滑到腰間的手:“夠了,今晚就到這里。”
虞世規抱著她,喘息著:“那明晚?”
侯夫人垂下眼:“三日后,我會去京郊普寧寺燒香。”
虞世規扶侯夫人起身,親手為她整理儀容。
侯夫人指了指屏風:“放她走。”
“放心,”虞世規低低地笑,“有了夫人,誰還惦記庸脂俗粉。”
我這個庸脂俗粉被輦轎抬回了秫香館,悠悠醒轉后,看見的是侯夫人冷艷的面容。
她冷冷盯著我:“我說過,要你守住自己的本分,懂得避嫌,為什麼不聽?還是說,你覺得當世安明媒正娶的妻子,不如當世子見不得人的情婦?”
我坐起身,垂眸道:“我去殺了他。”
“你說什麼?”她驟然變了臉色。
我嘆口氣:“我都聽見了。”
她的臉色“唰”一下慘白,眼神陡然渙散。
“母親,與其余生提心吊膽,不如做個了斷。”我抓住她伶仃的腕,幽幽道。
她嘴唇囁嚅著,發出一聲啜泣,委頓下來。
我抱住眼前這個心力交瘁的女子,覺得懷中人薄得如同一張紙。
她的牙齒咯咯作響,眼淚不停流下來,語無倫次地呢喃:“一步錯,步步錯……”
我從那些破碎的語句中拼湊出不為人知的過往。
侯夫人十七歲嫁人,新婚第三日,夫君就北上領兵,從此聚少離多,連她在產床上垂死掙扎時都不曾回京陪伴。
她還未嘗過情愛的滋味,就被迫挑起侯府的大梁。
孤寂的歲月里,陪伴身側的,居然只有早慧的繼子。
不知何時,微妙的情愫生了根,在八年后破土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有三年,他們對外是母子,關起門來竟做了夫妻。
直到虞世規的親事猶如當頭棒喝,讓她猛地清醒,想擺脫舊日的荒唐。
可虞世規不肯,他表面上與新婚妻子和和美美,背地里對繼母步步緊逼。
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
那天,他們的事被姜寒英撞破了,性烈如火的高門貴女發瘋似的辱罵他們不知廉恥,轉身便要和離歸家,讓他們身敗名裂。
她沒走成,反而長眠在了白梅樹下。
再后來,是郡主的侍女,她不慎迷路,看到了些不該看到的。
那個天真懵懂的北蒙少女,成了第二具尸體。
時間倉促,人多眼雜,虞世規來不及打撈尸體,銷毀侍女落水前抓在手中的玉佩絡子。
看著涌入侯府的潛龍衛,他的聲音冰冷:“夫人,現在輪到你犧牲點什麼了。”
她犧牲了世安,她唯一的孩子,從此,萬劫不復。
蓬勃的怒火在胸中呼嘯,我的殺意第一次這樣凜冽。
11
侯夫人不許我動手,她語氣鬼似的飄:“我自己來。”
我皺眉:“母親,殺人是一道坎。”
“那就更不能搭上你。”她笑笑。
我欲言又止,算了,還是不說我的戰績了,免得嚇到她。
我送侯夫人出了秫香館,轉身回屋,從床底下拖出一個五花大綁的人。
剛拔了堵嘴的布巾,虞世安咬牙道:“給我松綁,我去宰了那畜牲。”
“別沖動,府里殺人不好善后,”我想了想,“虞世規是難逃一死的,不過你得想想,是私下動手,還是讓律法治他的罪?”
虞世安一愣。
私自處決虞世規,虞世安就無法洗刷冤屈,一輩子背負惡名。
而三堂會審,虞世規必然會拖所有人下水,到時候,侯府的聲名還是其次,侯夫人決計活不了的。
虞世安,肯不肯為了背叛過他的母親,放棄唯一的機會?
許久后,他閉了閉眼:“名譽不過身外物。”
如我所料,他還是選了侯夫人。
三日后,我陪著侯夫人去了普寧寺。
這是一場提前安排好的法會,為了給纏綿病榻的侯爺祈福。
入夜,僧侶散去,梵音沉寂。
我換了一身夜行衣,運起龜息之法,隱在侯夫人暫居的竹林精舍。
她第一次殺人,難免手生,我自然要在暗處掠陣。
侯夫人坐在桌邊,神色恍惚。
月上中天時,有客夜訪,自是虞世規。
他閃身入內,揚起一抹笑:“夫人久等了。”
侯夫人沒說話。
他攬著她坐下,撩起美人的秀發,輕輕一嗅,調笑道:“夫人生氣了?”
“沒有,”侯夫人不太自然地笑,“喝兩杯?”
虞世規的目光在桌上的酒壺和酒杯上一個打轉,伸手抓起了較遠的那杯:“好啊,一起?”
侯夫人端起酒杯,小心抿了一口。
虞世規笑笑,將手上的酒一潑,反低下頭,就著侯夫人的手飲盡了她喝剩的半杯酒。
侯夫人臉色青白,譏諷道:“怎麼,怕酒里有毒?”
“自然不是。”虞世規緊緊盯著侯夫人,突然對著她濕潤殷紅的唇吻上去。
半晌唇分,侯夫人微微喘息著倒在他懷中,衣衫散亂,口脂斑駁。
虞世規用指腹一寸寸描摹她冷艷的眉眼,目光近乎癡迷:“夫人口中的酒,真是醉人,可有名字?”
“有啊,酒名美人刀。”侯夫人的嗓音極清極冷。
“好名字。”虞世規彎了眉眼,低下頭去,似要再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