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看著我,高興地大聲道:「祝青鳶生辰喜樂!新長一歲,萬事如意!」
從那日開始,我喜歡上了冬天。
22
「夫人!夫人!不好了。」我從美夢中驚醒,珠雀皺眉搖晃著我,她焦急地說,「我們屋子被鎖了,出不去了。」
我揉著頭從床上坐起,披上外衣,隔窗一看,門外站的都是生人。
薛沼之把我關起來了。
我嘆了口氣。
「夫人,現下怎麼辦?」珠雀問。
「想辦法逃。」我閉眼,「薛沼之昨日不關,今早卻關,只能說明他早上發現了些新東西,而那些東西,且莫讓我看到,所以才猝然將我關了起來。」
珠雀顯然猜到了半分,輕聲說:「什麼東西?」
我凝重:「有關梁南安的東西。」
我被關的第二日,醒來時,前廳的桌上擺了一枝梅花。
是阿蠻。
隆冬朔雪,在這四四方方的牢籠屋子里,恐怕只有他才能帶給我一點生機了。
第三日。
異變突生。
在我熟睡時,忽然聞到了嗆人的煙味。
我猛地睜開眼,屋內,不知何時,火光大作,我猛地叫醒珠雀,然后去推房門,只可惜房門落了鎖,死死推不動。
有人趁換崗的時候,在我屋里放了一把火,而夜中時,人的警惕性最差,等到外面的守衛發現不對勁時,門上的鎖已經燙得嚇人。
我聽見屋外有人慌忙地叫喊:「走水,走水了!」
如今想要我死的,恐怕只有一個人——春英。
我嘆了口氣,眼下并不是算賬的時候,我立刻拉起慌張的珠雀,往后窗奔去。
可是,那里竟然也被人封住了!
春英,做事做絕了。
我臉色沉凝,一邊讓珠雀去找屋內的存水,將被子潑濕披上,一邊抄起板凳去砸后窗。
可是,還沒等我砸下。
窗外竟然傳來一聲巨大的錘響。
接著,又是一錘。
木屑碎裂,流血的拳頭放下,露出阿蠻慌張擔憂的臉。
他猛地將斷裂的木板抽開,打開窗,跳了進來。
火勢洶涌,已經快要將橫梁燒斷了!
阿蠻沉著臉,竟然雙手分別掛住我和珠雀,毫不費力般險險擦著掉落而下的木柱,跳窗而出。
「夫人……」珠雀看著我,火海將我們映照得晦暗不明,她輕聲說,「這是好機會,我們逃吧,不要再等休書了。逃出了薛府,就當作薛夫人死了,你再去黑市買個假身份,以后好好過。」
她貼緊我,又補充了一句:「而且阿蠻也可以和我們一塊走,以后還可以有暖乎乎的……唔……」
我連忙捂住她的嘴。
阿蠻卻一點兒也沒有中原人的委婉,眼睛黑又圓,直接說:「我聽見了,跟著……夫人,熱乎乎的……男人……暖被窩。」
珠雀都教了他些什麼呀。
我嘆了口氣,算了,阿蠻語言不通,留在我身邊,還能幫幫他。
我點頭:「走。」
阿蠻卻拉住我,搖頭,然后輕松單手抱起我,扛上珠雀。腳跟一壓,竟然猛地跳上了圍墻,幾步一跳,輕巧得像是飛一樣。
「哇哇哇——」珠雀被他扛在背上,視角是倒著的,體驗更加刺激。
而我躺在阿蠻懷里,覺得手不是手,腳不是腳,他胸肌頂到了我的臉頰,讓我動也不敢動,生怕碰到不該碰的地方。
我最后看了一眼我住過三年的屋子。
大火已經燒出了大梁,火勢兇猛,幾個家仆絕望地看著,他們也知道,這恐怕很難撲滅了。
「謝青鳶!!!」
忽然黑暗中一聲暴喝,嚇得我心臟漏跳。
是薛沼之回來了。
他站在門口,還好沒像話本子中寫的那樣——被幾個大漢攔著,也要拼命撲進火中。
他素來聰明,知道救不了了,于是臉色灰敗地看著,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站著看。
「謝……青……鳶……」阿蠻輕聲學著,他咬字咬得不準,歪歪扭扭的。
我鼓勵道:「嗯,學得真快,妙到毫巔,等逃出去了,給你買糕點吃。」
阿蠻沖我笑了笑。
不像是被我哄到了,反而像是個大人似的,陪小孩子玩一樣。
我們剛要出府門時,我的眼珠卻忽然凝在了一處。
我緊緊揪住阿蠻的領子:「等等,等等,你看那,先別走。」
我哆嗦了一下,拍了拍珠雀:「珠雀,你看那個人,那個站在別院的人,是不是我眼花了啊?」
23
我沒有眼花。
那個形容不羈的少年,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軍服,他脖子上掛著的,是去西域打仗的士兵才會掛的銘牌。
我不能走了。
我終于知道薛沼之為什麼非要把我鎖起來了。
那個少年肯定和梁南安有關系。
所以他把少年接入府中,放在眼皮子底下。
所以他才讓我一步都不能出屋。
我第一次覺得我跑得太慢了,我應該飛起來才好,我跌跌撞撞地沖了過去——索性,現下薛府的下人都在救火,別院無人。
少年看到亂蓬蓬的我,嚇了一跳,連忙拱手道:「失禮,小娘子勿怪。我是府中收留的賓客,見到那邊火光沖天,想找人問問需不需要幫忙?」
「梁南安……你認不認識梁南安啊!」我著急問道。
少年皺眉,然后看著我這張臉,恍然大悟,神色復雜。
「你就是梁哥的朋友?西域打贏后,主將不許我們回家,讓我們繼續深入殺敵,我做了逃兵,從西域一路走了回來,梁哥托付我來京城找你,但是梁哥家里人都搬走了,我丟了線索,盤纏用盡了,這才耽擱了時間,望你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