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禮…小禮沒有父親母親，小禮只有婆婆…..”

小禮抽泣著，含著淚的眼睛更像鐘裕瓏。

微低的頭顱從我這角度看去，還可以清晰的看到微微的唇珠。

非常具有他們鐘家人特色的長相。

我努力斂去心里面的緊張，環顧四周，也沒人跟著。

“你的話本我全買了，你帶我回你家好不好？”

“不好......”小禮嘟囔著，又說：“婆婆說過，不可以帶任何人回家的。”

半大點小娃娃，還挺謹慎的。

我也不好強求，給了付了銀子，便叮囑他回家。

“謝謝漂亮姐姐！”

小禮喜笑顏開，蹦蹦跳跳的往城郊走去。

我收好身上的話本，把它們全都寄存在老板店里，這才悄悄跟了上去。

小禮至少走了一里路，才有要停下來的跡象。

這一路上，他看到蜻蜓蝴蝶都要摸一摸。

看到花謝了，還貼心的摘下來，用一片葉子蓋住。

小溪潺潺流過，他都能裝成大詩人的樣子念幾句詩。

這心性，也和鐘裕瓏相差無幾。

我幾乎已經確定了他的父親是誰。

小禮停在了一個小農院里，他墊高腳尖才把籬墻的繩索解開。

“婆婆~我回來啦~”

他朝著茅屋房大喊。

不一會，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婦人迎了出來。

“小禮，婆婆煮了你最愛喝的綠豆粥，快去......”

她的聲音驀然停了下來，表情變得驚恐。

只因我不再隱藏自己，在她出來之時就已經站在了籬墻之外。

“咦，漂亮姐姐。”

小禮呆呆地看著我。

我含著笑，走了進去。

那婦人卻緊緊的抱住小禮，生怕我對小禮做什麼事一般。

“不要緊張。”

我最大程度的維持自己的體面。

“好久不見了，山夕姑姑。”

第八章 陛下今晚要留宿嗎

14

“奴婢有錯，請娘娘恕罪。”

“小禮的父親，可是大皇子殿下？”

“是。”

山夕把頭重重一磕，道：“小禮是大皇子身邊的侍女所生，宮變之時他還在腹中，奴婢心懷不忍，就將他們娘倆帶了出來，絕無私藏皇嗣之心啊！”

山夕姑姑原是宮里的嬤嬤，一直在宮里當差。

“你救了皇嗣，該是有功。”

我把山夕從地上扶起來，又給她塞了點銀元。

“此事，應無人知曉罷？”

“沒有！”

山夕連連搖頭，只說知曉那侍女有孕的都是少數人。

那便好。

我松了一口氣，和她一起走出了院子。

現今陛下無子嗣，舊時的大皇子黨也未被全部清除。

若是這事突然冒出一個皇嗣，朝堂還不知道要亂成什麼樣呢。

可是…..這是鐘裕瓏唯一一個子嗣。

摸著小禮細軟的發，我也說不上自己心里什麼感覺。

我固然對鐘裕瓏有情誼，可這孩子雖不是我生的，我也不忍將他送出去面前這些紛爭。

“漂亮姐姐，你和我婆婆認識呀。”

“是呀，我們認識很久了。”

“哇！那婆婆說她認識很多住大房子的人，原來不是在騙我。”

小禮的眼睛閃著亮光，兩只小手夸張的大開著。

“小禮想住大房子嗎？”

“想！”

“那….”

“娘…姑娘！”

山夕適時地打斷我。

我知她什麼意思，話鋒一轉，變成了：“姐姐現在也住小房子，下次我再和小禮去住大房子可好？”

“好！”

看了眼天色，我也不好再打擾他們。

又捏了捏小禮的臉蛋，我才依依不舍的告別。

山夕姑姑走出來送我，無奈道：“小禮這孩子乖巧懂事，我怕被熟人見到他，一向都不敢讓他出去，可這孩子體諒家里過的辛苦，總是瞞著我偷偷出去賣話本。

”

沒想到，她這樣小心翼翼的保護，最后還是被我這個有心之人發現了。

“小禮是個乖孩子。”

我應和一句，在村道內停住了腳步。

“你回去吧，我自己走出去就行。”

“好。”

山夕對我行了個禮，在我即將轉身的時候又問：“娘娘前些年的傷，好些了嗎？”

“已經無礙。”

她松了一口氣，笑道：“那就好，先前奴婢還懷疑您是有孕了，若是有孕又受了刀傷，那孩子可活不了啦。”

“沒有，沒有懷孕。”

我笑著回她，轉身離開了農莊。

無限夕陽灑在身上，暖烘烘的。

只是不知為何，腹上那道疤痕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15

“今日去哪里了？”

鐘裕莨在我耳邊問。

他緊緊地抱著我，呼出來的熱氣像是要把人灼傷。

我不動聲色的往里面挪了一點，回道：“出宮買話本。”

“為何不叫人跟著？”

“除了小桃之外，我不愛別人跟著我。”

可是小桃死了，她再也不會跟著我了。

想到這個，我又想哭。

鐘裕莨也不再問話了，只是默默的抱著我。

期間，還頗有些繾綣的意味。

我真是不明白他什麼想法，明知道我是個“不干凈”的人，卻還是往我身邊湊。

難道，他還有什麼特殊偏好？

“寒食節馬上就要到了。”

鐘裕莨問：“挑個時間出宮去，祭拜祭拜凌總領吧。”

“我想自己去。”

我父親最愛我了，我想他定是不愿看著我和鐘裕莨一同前往。

畢竟他之前屬意的，也是大皇子鐘裕瓏。

“隨你。”

鐘裕莨說完之后便閉上了眼睛。

我就在黑暗之中默默的看著他。

如果我能輕易看透一個人的心就好了，這樣就不會徹夜不眠，一直在想鐘裕莨現在是個什麼樣的心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