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辭禮眼中升起說不上來的情緒，半晌后艱難開口。

“時安，我不想對不起你，就只能對不起她們了。”

他試圖對我露出一個微笑。

“在你們之間，我總是想要你的。”

“別別別，你可別。”我急忙打斷他接下來的話：“你已經對不起我了，又何苦在對不起別人？”

“我本來也不怎麼去她們那里的！”方辭禮聲音發緊：“也就從前你不方便的時候，去過幾次，我現在知道了你的心思……”

“我再也不會去了。”

我沉默下來。

這倒也是。

在外面征戰駐守的時候，我并不清楚。

但是在府里的時候，方辭禮絕大多數都是纏著我的。

他每每見了我，總是想要親近我，我也曾經以為那是愛。

“隨你吧。”

想起那些往事，我徹底沒了看戲的心思。

“沒事我要休息了。”

我起身準備離開。

“時安……”

方辭禮囁囁喊我，我竟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了幾分小心。

“我的身材也很好的。”

我倏然站住腳步，他竟還在吃味那場摔跤。

“身材再好，也不是只給我一個人看的。”

方辭禮神情一震，帶上了幾分凄惶。

7

京中又出了奇事。

兒子都已經成親的敏平侯夫妻又秀起了恩愛。

敏平侯方辭禮突然遣散了后院的妾室，而且親自逛遍大街小巷，日日往公主府送禮物。𝓍ᒑ

一時間關于我和方辭禮夫妻恩愛二十年的佳話又被提了起來。

“也不知道你是給他下了什麼迷魂藥，都這個年紀了，還玩追妻這一套。”

就連我的哥哥也取笑我。

我一臉煩躁。

“哥，你可別惡心我了，我是真的煩。”

見我惱怒，哥哥也收起了笑意。

“很久沒聽見你喊我‘哥’了，你都冷冰冰喊我‘皇兄’。”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

哥哥嘆口氣，慈愛的看著我。

“你別這麼看我，你也比我大不了幾歲。”

我瞥了他一眼，伸手拿了個果子。

“我懶得回府，他日日都送東西，當真是煩人極了。”

“兒子和媳婦也來勸，孩子祖母也日日遣人來問……”

他們都以為我是鬧脾氣，可是哥哥知道，我是認真的。

我不想和方辭禮過了。

“我瞧著他不像是輕易放棄的人。”

哥哥笑著搖頭。

我沒想到方辭禮能做到這樣的地步。

他赤裸著上衣跟另一個侍衛扭打在一起，在我面前表演著。

夫妻二十年，高傲如他，今日將自己當成了取悅我開心的玩具。

腰腹收縮，眼眸燃火。

方辭禮著實有魅力。

從他健碩的身形和敏捷有力的動作里，我仿佛看見了奔騰的駿馬和廝殺的虎豹。

勝負沒有懸念。

勝利的方辭禮站在我面前，發出野獸般的喘息。

“你何必如此？”

我皺眉嘆息。

在這麼多仆從面前，把自己當成供人欣賞的玩意。

方辭禮雙耳通紅，抿緊了唇角。

“你想看，我給你看。”

“你不要看別人。”

他神色堅定，眼睛里流露出落寞。

“時安，你看我就好。”

不知怎麼的，看著低聲下氣的方辭禮，我突然覺得意興闌珊。

“不看了，也沒什麼好看的。”

我心里煩躁，做出這副深情的樣子給誰看？

我轉身去了后院，那里搭著戲臺。

肉搏是看不成了，看看戲總可以的。

等到曲子一響，那小生一登場，我立刻發現了不同。

原本身段柔軟的小生變成了高大健壯的男子。

仔細一看，竟然又是方辭禮！

“方辭禮，你是瘋了嗎？”

堂堂一個敏平侯，把自己變成唱戲的戲子。

傳出去還要不要臉面了？

“時安，我可能是瘋了。”

穿著戲服的方辭禮眼角泛紅。

一貫冰冷倨傲的聲音有些沙啞。

“我不能失去你，我也無法忍受你的目光落在別人身上。”

“我不敢奢求你原諒我，但是我想你看看我。”

他低頭看著自己可笑的裝扮，用力攥了攥手。

“時安，你喜歡什麼，我去做。”

“至少讓我看看你，你也看看我，好嗎？”

我有些茫然，又有些彷徨。

我沒得到過任何人的鐘愛，當初方辭禮對我濃情蜜意的時候，我也曾奢望過他的情有獨鐘。

可是現實給了我響亮的耳光。

我原以為這輩子這樣平淡著過，也沒什麼不好。

沒想到成婚二十年后，方辭禮覺醒了對我洶涌的愛意。

他為了我遣散妾室，只追求我。

為了我放低了身段，做出許多別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是如今我已經心如死水了。

我該怎麼面對他？

8

由不得我糾結。

邊關又起了風波。

這幾年冬天格外寒冷，北漠那邊不好過，每到秋冬就有紛爭。

今年矛盾加劇，竟死了一個小官。

方辭禮自請前去平亂。

其實這等小紛爭，原也輪不到他親自過去。

他是為了我。

“時安，我去替你哥哥守住這江山。”

“我替你守住這平穩安靜的日子。”

臨行前，他抱了一下我，在我耳邊承諾。

“你等我回來。”

我心中隱隱升起不好的預感。

在現代的時候，我聽說過，離別前的約定，大多都是悲劇的flag。

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我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

罷了，本來也沒打算和離。

他若是平安回來，就允他搬來公主府吧。

秋風漸起的時候，方辭禮騎著駿馬前往邊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