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淡淡打斷他,「那為何沒去?」
謝滇默了會,「我還要為上萬將士負責。」
阿姐笑了。
「將軍請回吧。」
「我要成婚了。」
謝滇身形猛地一顫。
「和誰?那個姓裴的?」
「你別忘了,我們還未和離,你還是我謝滇的妻子!」
他語氣驟冷,「我手上沾過很多血。阿羽,我想殺那樣一個小山村里的赤腳醫生,不過是勾勾手指的事情。」
謝滇的耐心似乎耗盡。
他死死攥住阿姐的手,「我今日只給你兩個選擇。」
「要麼你同我回去,要麼,我殺了那姓裴的,將你綁回府去。」
阿姐回他,「我也給你兩個選擇。」
「要麼,放過彼此。」
「要麼帶著我的尸體回去。」
17
謝滇沉默良久。
動怒間一掌劈向旁邊木桌。
頃刻間,木桌四分五裂,碎屑四濺。
他雙眼猩紅,抽出腰間佩劍,「你就這麼愿意為了他去死?好啊,我成全你——」
「阿姐!」
我擔心他真的動手,忙擋去了阿姐身前。
謝滇目光冷然,「滾。」
「不然連你一起殺。」
我有點怕,卻還是死死護住阿姐,「你敢動我?」
「我……我懷了你們謝家的孩子。」
謝滇冷笑,「懷了兩年?」
「誰說的!」
實在沒辦法,我硬著頭皮胡扯,「剛剛懷的。」
說著。
我看向一旁的謝行,「你說句話?」
謝行沉默兩秒,按了按眉心。
「是。」
他站去了我面前,「哥,有什麼事好好說。你忘了這兩年間的痛苦嗎?」
「已經找到大嫂了,何必還要鬧到這種地步。」
僵持良久。
謝滇扔了劍。
我本以為他妥協了,然而——
他大手一揮,將我和阿姐都給帶回了將軍府。
18
阿姐被謝滇鎖在隔壁院子。
幾十名暗衛守著,就是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聽說。
阿姐不吃不喝。
也不同謝滇說話。
謝滇陪著她餓了兩日,隔著院門,都能聽見他的聲音——
「我知你惱我,但沒必要作踐自己身子,先吃些飯,好不好?」
「我這一生只娶了你一位妻子,阿羽,你還要我如何呢?」
「我錯了,你先吃飯……好不好。」
兩日后。
謝滇的嗓音也已嘶啞,語氣疲憊。
「你究竟要鬧到什麼時候?」
「阿羽,你就仗著我心疼你,非要這般折磨我嗎。」
自始至終,阿姐都沒給過他半點回應。
又到晚上。
我趴在院門口。
聽見他開始威脅,「你就這麼喜歡那個裴譽?」
「阿羽,我保證,若你再不吃飯,那個姓裴的絕活不過今晚——」
話音剛落。
我隔著院子,遠遠看見阿姐端起了飯碗。
麻木地往嘴里送著白米飯。
這一舉動終于徹底刺激到了謝滇。
他一把掃落阿姐手中碗筷,咬牙問道,「兩日了,任憑我如何哄你,求你,甚至跪在你面前道歉,你都無動于衷,就一句要他性命,你立馬便照做。」
「蘇羽,你便當真那樣喜歡他?」
「喜歡。」
這是兩日來,阿姐第一次開口。
謝滇踢翻了面前凳子。
余火未消,他在房中來回踱步。
最后又停止了阿姐面前。
他深吸口氣,幾度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輕聲問出了口——
「所以你,從未喜歡過我,是嗎?」
他緊緊盯著阿姐。
像在期待她回答。
又像是害怕聽見她的答案。
阿姐抬頭看他,「喜歡過。」
「謝滇,若對你不曾有過真心,那苦澀難咽的避子湯,我是如何喝下了一碗又一碗?」
「若不曾有過真心,當初你遇刺,我為何會不要命的擋在你面前?」
「是喜歡過的。」
她語氣平淡,像是在講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小事。
「但也都是過去的事了。」
隔了那麼遠。
我看見謝滇的身形一顫。
那始終堅挺的背脊,忽然就塌了下去。
19
夜里。
謝行又跟著我往榻上爬。
我心中有氣,一腳將他踹了下去。
那人悶哼一聲。
似是真摔疼了,半晌沒爬起來。
我忍不住探身去看——
卻被謝行一把按在了塌上。
他親了親我耳垂,「鳶鳶還是心疼我的。」
我又踢他,「騙子!」
「你們謝家就沒什麼好東西!」
「對。」
謝滇附和:「娘子罵的對。」
「尤其是你那混蛋大哥。」
「對,真混蛋!」
謝滇又死皮賴臉蹭過來,「你之前說懷了我的孩子……」
「鳶鳶,我可要當真了。」
我臉一紅,再次將他踹開。
「阿姐一日不被那瘋子放出來,你就一日別想上榻!」
謝行眼睛亮了亮。
「所以,你阿姐出來后,我就可以……了嗎?」
耳根有點燙。
我翻個身看向窗外,「到時再說。」
語氣卻不自覺軟了幾分。
謝行果真沒再往榻上爬,他往地上鋪了一層薄褥,就這麼和衣睡在了榻邊。
他睡的很沉。
夢里還擰著眉。
偶爾囈語,叫的竟也都是我的名字。
「鳶鳶……」
不知夢見什麼,他眉間舒展幾分,輕聲嘆道。
「你說討厭紈绔。」
「我現在是小將軍了。」
「你回來吧……」
風吹窗柩,呼嘯作響。
謝行再次沉沉睡去。
20
三日。
阿姐餓到幾乎昏厥,卻不肯再吃一口飯。
她在折磨自己。
更多的,是在折磨謝滇。
他也跟著沒有吃飯。
甚至三日不曾合眼。
他問,「阿羽,你如此折磨自己,折磨我,就是因為兩年前我欲娶平妻一事?」
阿姐搖頭,「我從未因那件事恨你,娶或不娶都是你的自由。」
「我只是不愿再和你一起。
」
阿姐沒再說話。
謝滇滿眼絕望。
他知道。
阿姐這會以死相逼,只是為了離開他。
就這麼簡單。
他沒再說話,轉身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