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注意到,他手上緊緊捏著個香囊,那是宣朗的。
宣朗也看到了魏子慕手上的香囊,委屈地晃了晃我的手:「娘,他搶了我的香囊。」
他抬起頭來,不甘心地看著我,一再確認:「他……他叫你娘……」
「他是母親抱養來的孩子嗎?」魏子慕自顧自地想了一個說法,「無礙,我可以將他當親弟弟看待的。」
宣朗聽出了不對勁,焦急地拍了拍胸脯:「你胡說,我是我娘和我爹生的,我是娘親的親兒子。」
我握著宣朗的手,悄悄地安撫他,面對魏子慕正色道:「還請小公子,將香囊還予我兒。」
他如今也不過十一的年紀,聽我這話,蓄在眼眶中的淚,一下子掉落在地。
可我只是看著他,伸出手,等著他將香囊歸還。
宣朗是我的孩子,我不能平白讓他受這些委屈。
至于魏子慕,他若要討公道,自有他的父親和母親為他撐腰。
8
說來,我也有些好奇,他因何如今是這般態度。
畢竟那些年,為了讓王氏進門,他與他父親曾將我逼到絕地。
如今見我歸來,首要應當是擔憂,我會壞了他的名聲。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我接過香囊,蹲下身系在宣朗身上。
這時,魏子慕突然叫了一聲:「父親!」
我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拍了拍宣朗的衣裳,站起身。
那邊,魏子慕還在用力地拉扯著魏澧的衣袖,僭越地催促他:「是娘親,是她回來了。父親,你快跟她說句話。」
他一邊看著我,一邊抬頭看他父親:「你跟她說……跟她說,慕兒知錯了……」
宣朗拉了拉我的手,抬起小臉:「娘親,不要不開心,爹爹會難過。
」
我捏了捏他的小臉蛋,好笑道:「沒有不開心,看見朗兒,娘親不知道多開心。」
我看向魏澧,七年過去,他沒什麼變化,連衣裳都是我走時穿的那身。
不知他二人這些年是如何想我的,魏澧走到宣朗面前,蹲下身,問出了和魏子慕如出一轍的話:「這是你養的孩子?他與慕兒是有些相像。你這些年不回京,是因為這個孩子?在你心中,慕兒是誰都能替代的,是嗎?」
時隔多年,他仍舊停留在昔日,那個我會為他們父子肝腸寸斷的昨日。
我冷冷道:「魏侯爺,這是我親生的孩子,他從不是誰的替代品。」
魏澧眼眸微垂,隨即站起身,語氣放緩:「好了,是誰的孩子都不重要。竟然認你為母親,那便也是我的孩子。」
他招來魏子慕,將他推至我眼前。「你看看他,這些年無論是學業功課,騎射打獵,他樣樣都能奪得頭籌。」
魏澧頓了頓,又繼續:「他說,等有一日你回來,便將這些東西都給你過目。慕兒他……沒有長歪。」
魏子慕抬起頭,眼巴巴地看著我。
我沒有理會,小心地將宣朗抱上馬車,要他乖乖待著。
「魏ţúťú澧。」我轉身看他,「你該記得,我和你早已和離。」
「和離而已,只要你愿意,可以不作數。
「我早已為你找好一門親,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府上,他們會認你為義女,屆時便不會再有人議論你。」
不知為何,魏澧這番話雖平靜無波,但我隱隱覺得他似乎有些瘋了。
我不欲理會他,轉身便上了馬車。
身后,魏澧突然便開口:「我不曾與王氏成婚,宋婉,我找了你七年。」
我沒有任何停頓,放下布簾,將宣朗抱在懷中,便催促馬夫趕車。
魏子慕眼睜睜地看著馬車越跑越遠,不斷地拉著父親的袖子,急到嗓子發啞:「她走了,她又走了!你為什麼不留下她?」
魏子慕抬頭看他,眼中一半淚水,一半責怪:「都是你,是你趕走了她!」
魏澧扯了扯嘴角,同樣的利器毫不猶豫地扎進他的心口。
「別忘了,魏子慕,扎在她心口處,最后最狠的那一刀,是你。」
9
馬車轉過街角,往長順街的望香樓去,宣景年早讓人在樓里訂了位置。
今日午后,宣景年便會帶著述職的軍隊從那條街入宮。
我牽著宣朗,站在二樓的包間里,窗外景色一覽無余。
過了一會兒,便有馬蹄聲響起,浩浩蕩蕩的人馬一望無際。
我這才發現,這四周的茶樓不知何時,竟都圍滿了看熱鬧的人,其中還以年輕姑娘居多。
也難怪,宣景年這次帶來的這支隊伍,是他手下的,多是年輕將士。打眼望去,個個都是熱血好二郎,英姿勃發。
隨著隊伍越走越近,打頭的身影越來越顯眼,宣景年一身戎裝盔甲,雙眼銳利如鷹,凜然深寒,手中的長槍一片清寒。
許是宣景年氣勢太過瘆人,那些姑娘,都自發地繞過了他,手帕只扔向他身后的人。
宣朗高興地指著外頭:「娘,是爹爹!」
他的聲音不大,清脆悅耳,在鬧哄哄的人群中,壓根不會有人聽到。
然后,下一瞬,騎于馬上的宣景年,視線分毫不差地投了過來。
他看見我后,嘴角微微勾了勾,剎那間,如冷玉碎,冰山消。
眾人的視線隨他看了過來,好奇地望著我們。
這時,有人開口:「那是宣夫人吧,聽聞宣將軍此次進京,帶著夫人和公子一起呢。
」
「宣夫人與將軍當真郎才女貌,好生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