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表妹真好看,表妹沉魚落雁,表妹閉月羞花……”鸚鵡扯著嗓子,惟妙惟肖道。季桑榆被逗笑了,但唇角剛揚起來又被她壓了下去。
“你收下吧。”
“不要。”
“學了這麼久,學會的全是夸表妹的話。表妹不要,誰又會要呢?”
“你……你自己養的,當然是你自己要了,不許給我。”
這時的季桑榆面色柔和,甚至帶了些占上風的小得意。她撫著懷中的嬌嬌道:“要你非要給我,就讓我的嬌嬌吃掉你那從海外帶回來的鸚鵡。”
“使不得,使不得。”蘇宴然擺手,一副大驚失色的模樣。
季桑榆笑起來,“表哥,你真好笑。”
“榮幸了。”
“我們去見老夫人吧。”
蘇宴然提起鳥籠,挑眉笑得肆意:“見什麼老夫人,今天可來了不少才子佳人,表妹不挑選個如意郎君回去?”說罷獨自離去,紅衣似火,少年意氣。
季桑榆見過老夫人后,才向宴會走去。府中燈火通明,亭臺樓閣,歡聲笑語。嬌嬌被她放在老夫人那兒了,實在是怕它在宴會上亂跑,被人傷到了可如何是好。
“季丞相的嫡女,季小姐來了。”
“來的這般晚,該罰。”
“作詩,作詩。”大家起哄,筆墨已備好。季桑榆便略一思索,大甩筆龍飛鳳舞地在雪白的紙上寫下一首詩。詩不算出彩。
蛾眉行事難,世人多苛責。
為誰憐芳塵?莫使空籟籟。
倒是有些任性了,一時竟沒人敢接話。
“為了誰才憐惜你漸漸遠去的背影呢?不要讓豆蔻年華白白逝去。”橘黃的燈光映照下,一小塊露出的下巴白得驚人。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仰面笑道:“季小姐,幸會。”
眉淡如煙,眼落春水。
潑墨般的長發垂在胸前,不施粉黛,帶著水墨畫般裊裊徐來的美。
“蕭小姐,幸識。”
“季小姐,比之我這個自封的才女可是強得太多了。”
季桑榆看著她,忽然笑了。“才女?蕭小姐不需要這個虛名,我又怎敢要。才女之名,當然是蕭小姐當之無愧。七歲作詩,十歲出口成章,蕭小姐的大名,從小聽起。”
“季桑榆,我明白了。”蕭泠玉起身,轉身向外走去。
她明白什麼了,怎麼辦?
第8章 云間客
走了幾步,她頓了頓轉頭露出一個清淺的笑,“還不跟上來嗎?”
季桑榆愣了愣,“蕭泠玉,我們去哪里?”
“不然,我們逃走吧。”
“這……不大好吧。”
“反正不想嫁人,走了,桑榆兒”
“嗯。我們走。”季桑榆就這樣糊里糊涂的被蕭泠玉拉走。身后眾人反應過來后,喊兩人回來。但無論怎樣喊,那兩道身影都未曾停頓。
“我不想成親,也不愿親眼看著心上人三妻四妾。女子無才即是德,這是男子立下的規矩,不是我的規矩。燕雀安知鴻鵠之志,我絕不甘心委身于人。”她看向遠方,堅定而自信,瑩白的臉龐散發著別樣的光芒。
季桑榆心頭微動,真難為她一個受過先進思想的女性了。她很坦然地接受了這一切,沒一點現代人的自覺。反抗什麼的,好像還真不存在。
“你準備云游四方還是伏居山野?”季桑榆這般想,也便這般問了。
“看盡天下之事,觀遍世間之景。”
“志存高遠。蕭泠玉,我相信你。”
兩人相視而笑,“桑榆兒,我歡喜你的詩。”
“蕭泠玉,我歡喜你這個人。我想交你這個朋友。”
“別喜歡我了,桑榆兒,你總是要嫁人的呀。
”溫柔的讓人落淚,又帶著難言的痛苦。
季桑榆低頭悶悶道:“蕭泠玉,你真是生錯了時候。”
你要是穿越,就古穿今,絕對是大女主。
“我要離開了,此次從春濃宴上跑走。如此不顧蕭家臉面,蕭家是書香門第,早已容不下我了。”
季桑榆解開掛在腰間的荷花,輕輕拉過她的手,放在她的手心。“這些金錁子,你收好。出門在外,總要有銀子傍身。”
“桑榆兒,我走了。認識你,是我人生一大幸事。這金錁子我收下了,等你成親那日,我必備一份大禮來見你。”蕭泠玉抽出插在發絲的白玉簪。
“給你添妝。不要學我,這條路走得太累。若是成親,定要找一個家世不如你的,好把控的。若他非要三心二意,你又喜歡。實在不行,就當多養了條狗罷。看住他,沒有愛那就讓他屈服。你父親疼你,母親愛你。你家世又好,長得也是國色天香。萬不可為了個臭男人委屈了自己。”
蕭泠玉這個朋友我交了,我喜歡!
“本以為是畫中仙,誰知是云間客。蕭泠玉,我等你回來。”
季桑榆云鬢玉面,盈盈水眸中滿是溫良和善。
蕭泠玉傾身覆在她耳邊,緩緩說了一句話,便離去了。
季桑榆站在原地,細細品味那句話,啼笑皆非。
寬闊的街道,行人翏翏,有著一道雪白的水墨身影。她走得不快,卻帶著對世事的剔透和迎接新生的快意,瀟灑而勇敢。
本是畫中仙,偏作云間客。這就是蕭泠玉。
再見,蕭泠玉。
“是……季小姐嗎?”雖是疑問,但語氣卻極為肯定。
本來心情還有些失落,季桑榆看到來人,卻笑了。
“是東隅你呀!”說著說著發出輕輕的笑聲。
“季小姐原來知道我的名字。”東隅訝然,又有幾份高興,這高興中卻又攙雜著擔憂,”這般晚了,季小姐怎麼會在這?是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