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管家很疑惑,他追上來問我:
「東宮不就是太子妃的家嗎?」
不是的。
這里從來都不是我的家。
我搖了搖頭,只讓他轉告蕭策:
「和離書我放在桌上了。」
「就說這是我送給小皇孫的生辰禮。」
3
說是回家,可出了東宮,我卻不知道該往何處去。
我的家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那是另一個時空。
我回不去。
我是穿越到這個世界的人,沒有原主的記憶,不知道自己的親人是誰。
在歷經了許多年的孤獨后偶然遇見蕭策。
后來也是他將我帶回京都。
第一次知道自己懷孕時,我是有些高興的。
我以為我在這個世界終于能有一個親人。
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們以后會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
但事實并未如我所愿。
我很愛我的孩子,但他不愛我。
好在以前我爸媽已經告訴過我——沒有人必須愛誰。
即使是我生出來的孩子,他也沒有義務必須愛我。
所以我接受蕭祺安不愛我的事實。
我不怪他。
只是心中難免失望。
4
京都繁華,車水馬龍。
離繁華越遠,一路上的煙火氣反而越重。
我在路邊的包子鋪買了兩個肉包。
坐在樹下,就著粗茶吃。
一只野狗趴在離我兩步遠的地方眼巴巴望著我。
它身上臟兮兮的,耷拉著眼皮,吐著舌頭。
許是太餓了,身后的尾巴晃得有氣無力。
我一時心軟,將自己的包子分了一個給它。
野狗叼著包子迅速跑遠。
喝完最后一口茶水,我起身準備繼續上路。
不知道從哪里鉆出來的流浪漢忽然將我攔住。
在他伸手扒拉我衣裙時,我才意識到來者不善。
但此處偏僻,沒有人可以救我。
正當我絕望之時,先前吃了我一個包子的野狗突然沖回來。
它將流浪漢撲倒,為我爭取逃跑時間。
我跑到分岔路口。
左右為難時,身后忽然傳來一聲狗叫。
是剛才救了我的野狗。
它居然跟了我一路。
我笑著問它:「你跟著我干嘛?」
「我身上可沒有包子了。」
狗不會說話,它只會巴巴望著我,沖我不停搖尾巴。
我心里一動:「兩條路,走哪條?」
而它似乎也真能聽懂我說話,選了一條路回頭沖我叫了聲。
「行。」
我笑著追上去。
「聽你的。」
我給它取名大黃。
大黃一路跟著我。
有它陪著,路上也就不覺得孤獨了。
它不嫌我貧窮,也不要求我每天給它肉包吃
我吃什麼它就吃什麼。
它不與我搶吃食。
我分給它,它就吃。
若我不給,它就趴在我腳邊望著我。
大黃是一只很聰明的狗。
除了不愛說話。
我們一路走走停停,居無定所。
我們沒有家,所以也沒有目的地。
但途經揚州時,我忽然不想再繼續流浪。
揚州沒有什麼與眾不同的。
要說特別——大概是剛到這里那天,給我水喝的嬸子跟我媽長得很像吧。
她們都是大嗓門。
嬸子叫我名字時,總讓我恍惚。
好像自己真的已經回家了一樣。
5
在揚州安定下來的第二年,我已經習慣了這里的一切。
大黃是條很聰明的狗,它甚至都已經學會幫我買菜。
嬸子見它叼著打包好的燒餅回來,笑著夸它聰明:
「大黃長大了,都知道給你那貪睡的娘買吃食了。」
嬸子性子大大咧咧,人又開明。
我平日里開玩笑說大黃是我兒子。
嬸子也不會覺得奇怪,她反而也跟著我這樣說。
清晨的陽光不曬人。
我站在院子里接過燒餅。
給了大黃一個,又將自己的掰了一半分給嬸子。
嬸子也不客氣,隔著一道泥墻接過去。
她邊吃燒餅,邊跟我說起最近城里發生的趣事。
「對了,最近揚州城里來了大人物。」
「像是在找什麼人,看那陣仗多半是有逃犯來咱們這兒了。」
「你少出門,最近怕是不安全。」
我點頭應是。
嬸子又說:「明早跟郭大娘約好去山上挖筍子,你一起去不?」
「我就不去了。」
大黃的燒餅已經吃完了,我過去給它添了碗水。
「你們早上去得早,我還想多睡會兒呢。」
嬸子應了聲好,轉身繼續漿洗:
「那明天我多挖點,到時候勻你一些。」
下午我在院子里喂兔子的時候,已經開始咂巴嘴,想著明天做鮮筍燒兔肉。
我起身準備去問大黃愛不愛吃鮮筍燒兔肉,才發現它又不在家。
轉身準備回屋,院門卻突然被人從外面撞開。
一年多的時間,蕭策風采依舊。
那張俊逸出塵的臉在看見我后沒有絲毫情緒上的變化。
倒是他身邊的蕭祺安忽然甩開他,朝我撲過來。
蕭祺安長高了,卻變得比從前愛哭了些。
他哭著叫我母親:「母親為什麼突然離開?你為什麼不要我了?」
這聲母親讓我猝不及防,定在原地。
從前做夢都想聽他這麼叫我。
如今親耳聽見了,心里卻早已經生不出歡喜。
我沉默地站在原地。
許久,我才看向蕭策,開口問他:「你帶他來做什麼?」
「蕭祺安想你了。」
「你是東宮的太子妃,我來接你回家。」
離開一年多,蕭祺安才想起我是他的母親,蕭策才意識到我才是東宮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