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把衣裙提起來,“夫人說是要穿去郡主壽宴的,讓姑娘自己仔細著挑一身。還有這些珠釵玉鐲,一并挑好。”
月隴西先她一步開口,“我覺得青色那身適合你,穿那個罷。不過,青裳搭配珠釵有些俗了,用玉簪,或者木簪為宜。”
卿如是頭都不抬:“那就粉色那身,正好搭配珠釵。”
月隴西:“……”是要故意把話茬給堵死,他怔過后低笑一聲,起身告辭,“好,我走了。今明兩天你便不要出府了,案情有了進展,我會來告訴你。再不緊要的傷,也須得養一養。”
卿如是跟他道了謝,又請皎皎和一名小廝一道送他出門。
今明兩日她的確不打算再去茶坊跟進案情,有些東西她得好好捋一捋。
如今她已不著急趕在郡主壽宴前破案了。
原本她想的是,月隴西為這案子發愁,她若能助他破案,是好事一樁。而在壽宴上解開案情的話,郡主定然很瞧不上她,但因著承了她的情,也不會多說她什麼,獻藝就算糊弄過去了。
可如今看來,案子能不能在兩日內破獲還不好說,就算破了案,她拿到壽宴上去說,明顯是對郡主不尊敬。她雖看月家的人不順眼,可那好歹是人家的壽辰宴,月隴西這人也挺有涵養的,不能太過分。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
她該獻什麼藝作壽禮呢?
卿如是犯愁,一邊默文章,一邊分心思考。時至傍晚,竟有小廝稟說有人上門拜訪她。
沒有名帖,也沒有帶侍從仆役。孤身一人騎馬而來,只報了名姓,叫蕭殷。
戲魁啊這是。
想到這幾日姑娘都流連在照渠樓,小廝當即稟報來了。
卿父卿母聽說只是名戲子,便吩咐下人好生待客就是,面就不露了。
卿如是吩咐小廝將他帶到庭院涼亭里稍坐,她穿好鞋襪,收好桌子再去見他。
兩名小廝在庭中站著,蕭殷也站著,等了約莫半刻鐘,卿如是抱著一碟糕點來了。她從背后看見蕭殷穿著一身單薄的長衫,臨風站著,手里還抱著一個不知裝了什麼東西的麻袋,青絲招搖。
“你怎麼不坐啊?”卿如是朝涼亭走去,示意他也過來坐下。
蕭殷站到她身邊,猶豫了下,仍是站著,問道,“蕭殷是來道謝和賠不是的,若不是為了救我,卿姑娘也不會受傷。”
“小事,我自幼習武,這點傷不過皮毛而已。”卿如是給他遞了塊糕點,“你還沒吃飯罷?先墊墊,我也還沒吃,一會兒菜來了一起吃了再走。”
蕭殷正要拒絕她遞來的糕點,她卻以為他是抱著麻袋不方便接,直接給他遞到了嘴邊,他一怔,待反應過來后,不知怎麼就已經張口咬住了。
耳梢有些發燙,他感受到了,下意識別過臉去。
細嚼慢咽后,他將手中的東西放低了些,“卿姑娘救我一命,無以為報,思來想去,那些金銀珠寶姑娘應當不缺,若贈那些東西,也顯得我敷衍了事,沒有用心,所以做主給姑娘帶了些平日里擺弄的小玩意,姑娘若不嫌棄這些俗物,便收下它。”
他的話聽著極有自貶之意,但偏生他的態度坦然,語氣拿捏得恰到好處。
卿如是當然不會拒絕,抱過麻袋,十分好奇他會送什麼東西給她,解開系繩一看,驚奇地問,“這是什麼?”
一團團黃油紙包裹住了里面的東西。她拿了一個,拆開黃油紙:是畫著花臉的泥人。顏色鮮亮,神態動作栩栩如生。
“趁熱的話可以吃,若是不吃,立在那邊也不會壞。我家鄉有許多賣這東西的,扈沽倒是不常見。”蕭殷道,“我下午做了幾個,其中有一個是仿照姑娘的模樣捏的,其他便是我平日里自己捏來玩的。都送你。”
“你做的?”卿如是訝然,笑了笑,“行走江湖,你倒是不缺手藝。”
“算不得手藝,卿姑娘不嫌棄就好。”蕭殷似乎松了口氣。
卿如是搖頭,“不嫌棄,我挺喜歡這些小玩意的,瞧著有趣。等會兒我要全都拆了看看哪個是我。對了,你還沒回答我,留下來用完晚膳再走罷?”
這廂話音剛落,那廂不知從何處悠悠傳來一句調侃,“趕我倒是趕得挺快,卿姑娘,你這樣令我很傷心吶。”
月隴西的聲音。隨著小廝提燈從月亮門處出來,他的面容一點點被映亮,仙姿玉容,簡直不要太妙。
蕭殷退開兩步,朝月隴西施禮,轉身低聲回道,“卿姑娘,蕭殷晚上還有別的事,就不叨擾了。告辭。”
語畢,他又朝月隴西施了一禮,“世子,草民告辭。”
禮數周全,挑不出錯。月隴西淡笑著,微睨他,極有氣度地道,“去罷,莫要耽誤了私事。”
在她旁邊落座,月隴西拿起桌上的泥人,“花色挺好看的,他有心了。”
卿如是贊同地點頭,“嗯。”
“所以才留他用晚膳?”月隴西從袖中掏出一頁折好的黃紙,打開來給她看,然后嗟嘆道,“你看看我給你的帶的東西可有誠意?嘖,恰好我也沒用晚膳。
”
卿如是:“???”一瞬恍惚,她以為賴她面前蹭飯的人是月一鳴。那無賴得理所當然的氣質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