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對一切一無所知的卿如是收了鞭勢,抱拳行禮。顧不得自己正被席上眾人笑話,一段鞭子耍得她大汗淋漓,此時的她只想找個房間換身衣裳。
卻沒想到,她施禮過后,那廂竟傳來一人清脆的掌聲。慢悠悠地,響亮極了。
卿如是順著聲音看過去。月隴西等這一眼等了好久,視線兩相銜接,他的嘴角微抿起弧度。
世子都鼓掌了,那各位還等什麼。都鼓唄。
一時掌聲雷動,壽宴獻藝瞬間成了雜耍現場。
卿如是:“???”好嘞,感謝諸位捧場。
卿母:“???”得嘞,有戲!世子這邊看樣子還有戲!那可太有了!
眼見著唯一能給自己墊底的人收了一片掌聲,喬蕪悶悶不樂,揪住衣角,朝月隴西的方向望。
她的母親低聲道,“你自己出了差錯,誰也怨不得。我看世子與卿家姑娘相熟,你要還想有機會嫁到月府,就得好好對她。”
“我還得對她好?她怕不是藏得最深那個,同我說的時候一口一個對世子無意,怎麼如今世子就獨捧她的場?”喬蕪皺眉。
喬母搖頭,“我聽到風聲,過幾日。你景遇表兄要與她相看,沒準她就是你未來表嫂子。既然卿府有讓她與公子哥相看的打算,那的確有可能對世子夫人的位置無意。”
喬蕪這才寬心了些。
下場后的卿如是被一名丫鬟截住,“卿姑娘,世子喚奴婢帶你去房間更衣。已備好熱水巾帕,姑娘請隨奴婢來。”
卿如是覺得莫名其妙,轉頭往月隴西那方望去,沒瞧見人。她渾身難受,思及方才喬蕪她們也在此換了舞裝,便不推脫,只回去和卿母說了聲,拿起一早備好的干凈衣裳,跟著丫鬟朝后院走去。
“卿姑娘,這是世子住的西閣,熱水巾帕都備在那間偏房里。奴婢就在門外守著,姑娘換好后出來便是。”丫鬟為她打開偏房的門,“如果有什麼吩咐,喚奴婢一聲就是。”
卿如是點點頭。心中回味著“西閣”二字。月隴西住的閣樓,竟然名為西閣。百年前那座同名的西閣,可是囚禁她整整十年的地方。
熱水在屏風后氤氳著,她脫下汗濕的衣衫,先拿巾帕洗了把臉,抹掉額間花鈿,然后撩水將身體擦拭干凈,穿戴整齊后,推門出去,“我……”
一字脫口,卿如是發現門口站著的人竟成了月隴西。
他聽見開門的聲音,轉過身來,眼笑眉舒。
那般透著慵懶松散的笑,卿如是瞧著有幾分熟悉,心里不太自在,蹙眉問他,“笑什麼?”
“不知道。”他拈著身旁花樹的枝葉,緩緩摩挲著,須臾后,聲色疏倦地道,“看見你就想笑。那嘴角啊,想壓也壓不下來。”
卿如是擰眉,上下打量他幾眼,以長輩的口吻道,“好好說話。”
月隴西轉過身,兩步踱至她面前,俯身湊近她,見她仰起脖子向后傾了些,不禁低笑出聲,伸手攬住她的后頸,假意將她扶起來,順勢壓進自己懷里,隨手拍拍她的腦袋,“仔細一會摔著了。”
語畢,不曉得費了多麼大的勁才克制住自己,松開了她。
“沈庭案,你不是想要個交代嗎?”不等卿如是開口,他倒先轉移了話題,“我將你帶來這里,便是為了給你交代。此事不可外傳,否則我會有性命之憂。在此之前,你不如將你的推測說給我聽聽。”
果不其然,卿如是被他的話吸引,忘了要計較方才他的言行。
“好。”她沒有猶豫,果斷答應。
斟酌了會,措好辭后,徐徐道,“是地痞將沈庭約出來的。但他將沈庭綁在茶坊后,就把謀害沈庭的方法告訴了霍齊,并暗示霍齊親手為妻子報仇。霍齊不是傻子,被找上門去做一把殺人的刀,這件事肯定有貓膩,所以他一開始并沒有同意。”
“兩日后,地痞得知了某種能夠威脅到霍齊的手段,霍齊不得不妥協,遂按照地痞轉述的方法將沈庭殺害,事后害怕一人擔罪,于是故意留下繩子。霍齊知道案發后自己定會被官差拉去問話,屆時可以引導官差追查到地痞身上去。”
“引導的方式有很多,隨便說一句自己常見街邊流氓地痞用這種特殊材質的麻繩捆麻袋之類的都足以引起官府的注意。”
“可霍齊萬萬沒想到,地痞死了,他只能擔下所有罪責。一開始,我以為謀劃沈庭案的人就是地痞,而地痞的死是另一宗仇殺,直到昨日我才想明白,我的邏輯從開頭便錯了。兩宗仇殺其實是一個人謀劃的。”
“兇手給了地痞好處,先將謀殺沈庭的法子告訴地痞,囑咐地痞找到霍齊并轉述這個方法。如此一來,兇手就不必接觸到霍齊這位直接行兇的人,倘若霍齊被捕,供出來的也就只有地痞一人而已。可要如何防止地痞被捕,供出自己呢?死人的嘴自然是最嚴的。”
“我猜測地痞掛在脖子上的那錠銀子一定事先被人抹了某種迷藥,能使聞到的人神志不清 。馬兒就是聞到了這個味道,才會發狂似的踩踏地痞。
或者說,馬車從照渠樓出發時,便被人下了藥,所以無論有沒有下暴雨,馬車的速度都會比平常快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