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幾位表兄堂兄圖個熱鬧,紛紛不要臉地湊上去喊“妹夫”,也學小童纏著要銀裸子。月隴西笑著拱手,“妹夫見過各位兄長,既是各位兄長的份,怎麼能用銀裸子打發了?”他絲毫不吝嗇,命人散了幾錠刻著雙喜字的銀子。
卿如是這廂,愈到府門,聽著是愈發熱鬧。她的左手邊是全福人,右手邊早換了卿母親自攙扶,此時右手邊傳來卿母的輕啜,她不禁也跟著眼眶一熱。
快要走到門口時,卿母趁著沒有人注意,往她的懷里塞了個布包,低聲哽咽道,“這里面是你喜歡吃的芙蓉糕,你早膳也不曾吃,平日里再有什麼事都要賴著把早膳吃完,今晨梳妝卻耽擱了,路上要是餓了就自己吃點……”
卿如是鼻尖微酸,緊緊捏住卿母的手,用力點頭。
踏出府門,全福人高聲喚,“新娘子到——”
月隴西不再跟他們鬧,一雙眼睛直戳到卿如是的身上去,嘴角的笑意生壓不住,一顆心七上八下地活脫脫要跳出兩顆的節奏。
臨著要將卿如是送出去,卿母終于丟了手,用極輕的聲音溫柔地道,“去罷。”
卿如是喉頭哽咽,往前走了一步,忽而又猛地回身一把抱住卿母,撲進她的懷里。卿母的眼淚愣是沒憋住又落了下來。
周圍傳來婦人和姑娘們的輕泣聲,最后還是全福人擦了淚勸道,“新娘子快上轎罷,別耽誤了拜堂。”
兩人松開,全福人領著卿如是朝花轎走,嗩吶鑼鼓又起。臨著卿如是要上花轎,月隴西迅速湊過去,偏著頭去看喜帕下面,被全福人阻攔才作罷。
月隴西從懷里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借著全福人的遮擋,交到卿如是的手里,順便捏了下她的手。
卿如是狐疑地偏了下腦袋。
月隴西輕笑,“卿卿,我是想親自跟你說……我來娶你了。”
第七十五章 送入洞房
他說給卿如是聽, 卿如是卻全無反應, 低著頭暗自羞惱, 只覺得月隴西是真不怕大庭廣眾之下丟臉。
她不回應,月隴西就一直等著她,旁邊的人都勸他上馬, 他還抓著卿如是的手疑惑地問,“你聽見我說的話沒有啊?”
全福人聽見了, 笑著催促他, “有什麼私房話, 新郎就留著洞房的時候說罷!”
周圍笑作一團。
可想卿如是此時的臉被哄笑聲羞得有多紅,她咬住下唇, 把手從月隴西的掌間拽出來,氣惱地低叱道,“我聽見了!”
旁邊的人又都哄笑起來。卿如是羞窘不堪,轉身要往花轎里爬, 全福人趕忙推開轎門,掀起轎簾,攙扶著她坐進去。
待到卿如是坐穩,全福人為她整理了番喜帕和裙裳, 叮囑她不可再挪動, 是為“安穩”,卿如是點頭應后, 全福人才退出去,張羅著卿府親戚好友為花轎撒米粒、茶葉。
卿如是在轎內低垂著腦袋, 從喜帕下打量掌間的小盒子,她輕輕打開,一股糯米的清香撲鼻而來,竟然是用荷葉包起來的一小塊一小塊的糯米雞。一塊約莫只有拇指大小,吃的時候不會臟掉口脂。
他倒是真的不嫌丟人,來迎親路過廊橋那邊還要專程去買糯米雞來給她吃。他心思細膩,跟卿母想到一塊去,都知道她晨起梳妝不曾用過早膳。
她抿唇笑了下,抬眸時正巧聽見外面全福人高呼起轎的聲音。花轎被八人穩穩抬起,她想起前世,月一鳴也曾用八抬大轎把她這個妾抬回月府,一時恍惚,似要陷入回憶里,卻又被外面熱鬧的鞭炮聲驚醒。
卿如是左手拿起一塊糯米雞,低頭咬了一小口,又摸出藏在袖中的布包,右手拿起糕點咬了一小口。左右手同時往嘴里喂,吃得歡快。
左右月府距離卿府有好些距離,月府干脆就全了禮,打算按照舊時習俗抬著花轎繞城,過千歲坊,再到月府,只要趕在黃昏前不耽誤拜堂吉時就好。這是月隴西提議的,他自是想要讓整個扈沽城都知道他要迎娶卿如是過門。
這一長段路雖說是繞城,但其熱鬧喜慶絲毫沒有隨著前行而消減,月氏發揚了他們向來鋪張浪費的作風,在繞城的整條路上掛滿燈籠、貼滿紅囍,如此張燈結彩,又有鑼鼓喧天,老百姓們紛紛探著腦袋看熱鬧,哄笑聲報喜聲不絕于耳。
卿如是的耳朵都要被吵聾了,她想去揉,又怕碰歪了腦袋上頂著的鳳冠,愣是忍了一路。不曉得過了多久,她坐得雙腿發麻,隊伍終于到了月府。
月府這邊以上等筵席招待賀客,但凡月氏族內與月將軍有些來往的親戚皆自清河山莊前來做客,還有扈沽城中的權貴及其家眷,可以說是請來了扈沽半邊天。這邊亦是懸燈結彩,熱鬧非凡之景。
遠在府門,隔著花轎卿如是就聽見了月府里賓客間往來說笑的聲音,她微斂呼吸,心底想著一會下轎了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定要再謹慎一些,莫要給卿府丟臉。
她剛這麼想著,花轎落停,月府毫無征兆地奏樂放炮,一哄而起,像是在門口炸開那般,駭得卿如是險些從轎座上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