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涼州,顧府。
簡歆瑤跪在堂前,不敢說話。
堂上,顧淮安母親沉聲叱問:“我問你,你手臂上的朱砂痣到底是怎麼回事?!”
簡歆瑤不知該怎麼說。
難道要她當著婆婆的面,說成婚三年身為夫君的顧淮安卻從未碰過自己嗎?!
簡歆瑤忍不住抬頭看向靜坐在一旁,一身錦衣衛飛魚服的男人。
顧淮安,顧家獨子,年紀輕輕便坐上了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
他劍眉星目,只端坐在那兒便像是幅畫,讓人垂青。
如若……不是那般冷漠的話!
簡歆瑤攥了攥手中絲帕:“我……”
卻說不出來什麼。
見她如此,顧母怒極更添失望:“自你們成婚那日我便四處求神拜佛,盼著你們能生下幾個孩子,延續顧家血脈,讓我能安享天年。”
“你們也總哄著我說快了,再等等。結果呢?若不是今日被我發現,你們是不是打算瞞到我死?!”
“不是的!”簡歆瑤忙解釋,但顧母已經不想再聽了。
她起身由著丫鬟攙扶,緩緩走了出去。
簡歆瑤望著她背影,知道老人這是真傷到了心,一時間有些無措。
這時,卻聽身后男人冷沉的聲音響起:“簡歆瑤,是我小瞧了你。”
簡歆瑤一怔,回頭看來,就對上他那雙含冰的眼。
一瞬,如墜冰窟。
“你以為……我是故意的?”簡歆瑤字字沙啞。
顧淮安只是站起身:“不然?”
扔下這句反問,他沒再多言一句,直接拂袖離去。
簡歆瑤下意識伸手想要抓住他,掌心卻只握住了一片空無……
熾夏暑天,吹來的風卻冷的人打顫。
而顧淮安這一走,直到入夜也沒再歸來。
冬夜的涼州城,雪色染染。
簡歆瑤收起準備作為壽禮送給宮內貴妃娘娘的《百壽圖》,剛準備喚來丫鬟問顧淮安的消息。
門扇突然被推開。
婢女小昭快步走進去,神色急切:“夫人,錦衣衛傳信來,大人……出事了!”
聞言,簡歆瑤腦袋空白了瞬,連小昭后面的話都聽不清。
她甚至沒再問,直接朝著府外跑去。
小昭見狀,忙跟了上去。
入夜的涼州長街靜寂無聲。
簡歆瑤一路來到拱衛司。
然而剛靠近正堂,她腳步倏然一頓。
只見堂中,顧淮安赤著的胳膊纏著帶血的繃帶,血跡斑駁的飛魚服被丟在一旁。
他身旁,一抹艷紅身影坐在顧淮安身側,熟稔地為他上著藥。
顧淮安覺察到了什麼,抬眸看來。
瞧見簡歆瑤,他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誰準你來的?”
簡歆瑤抿唇走上前:“聽說你受傷了,我擔心……”
“用不著。”顧淮安言語間充斥著厭煩。
簡歆瑤掐著手帕的指尖用力到青白,垂眸不敢再看。
倒是上藥的女子開口:“那我便先離開了,淮安,下次可莫要再為我擋劍了。”
話落,她快步離去。
簡歆瑤抬頭時,只看到她那抹背影。
片刻,她收回視線,走向顧淮安,伸手想要幫他將衣衫穿戴好。
然而顧淮安卻是直接避開,嗓音透著疏離。
“不用。”
簡歆瑤懸空的手僵硬了幾分:“她能碰,我便不能嗎?”
顧淮安語氣淡淡:“她與你不一樣。”
第二章
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她是顧淮安明媒正娶的妻子,而那女子算什麼呢?
簡歆瑤有些呼吸不暢,而心里所想的這些卻也問不出口。
她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顧淮安不喜自己。
就像成婚那晚他說:“你我非良人,我亦不碰你。此后歲月,你好自為之。”
顧淮安向來言出必行,所以扔下這句話后,他便大步離去。
甚至連那一杯合巹酒,都是自己一人獨飲!
想到這些,簡歆瑤像是吞了黃連般,滿心苦澀。
“淮安,你我……”她想問顧淮安,他們當真就不會有感情,相親相愛的過一輩子嗎?
然而,顧淮安只是起身打斷了她的話:“我還有事,你回府吧。”
話落,便朝堂外走去,沒看簡歆瑤一眼。
夜風呼嘯著,吹得檐角的燈籠晃動。
燭光四漫,晃的簡歆瑤的面容也有些不真切,卻還是清晰的瞧出其中的悲傷……
又過了很久,簡歆瑤才回了顧府。
一整夜,她不得安眠。
吹了一夜冷風,就像是吹走了精氣神。
簡歆瑤從一早就開始咳了起來,起初只當是著了風寒,喝了姜湯,卻一直不見好。
小昭看不下去,直接請了大夫來。
探過脈,小昭將簡歆瑤身上的厚毯往上拽了拽,將人裹緊。
才看向大夫:“我家夫人的病如何?”
大夫沒說話,眉頭緊皺。
小昭有些著急:“你說話啊……”
簡歆瑤伸手將人拽住:“小昭!”
隨后看向大夫:“抱歉,她只是著急我的身體,您有話可以直說。”
大夫嘆了口氣:“夫人是著了風寒,只需服幾幅藥就能痊愈,只是……”
說到這兒,他停頓了瞬,才繼續問:“只是夫人體內藏有一毒,日久積累,已經侵入五臟六腑,危及性命了!”
聞言,小昭和簡歆瑤都是一愣。
相比起小昭的慌亂,簡歆瑤強裝著鎮定:“可知道是什麼毒,如何解?”
“石斛散,此毒乃是西域石斛花所生,長年累月接觸,便會中毒。
”
石斛散……
簡歆瑤只覺得耳中一片轟鳴,死寂。
她房中便有一盆石斛花,那是她出嫁之日,母親親手送與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