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受震撼:
「可我并沒有兄長啊?」
許豐收是半點兒不聽我解釋。
他嗚嗚咽咽地來,驚慌失措地逃,活像見了鬼。
我眼含熱淚目送他離開二里地,猛然回頭,阿堯提著一大塊肉站在后廚門口:
「伶娘,羊肉怎麼燒?」
我又將兄長一事拋諸腦后,美滋滋地建議:
「炙烤吧!炙羊肉是最好吃的!」
8
填飽了肚子,我才開始發愁。
這親成不了,我得少賺多少錢呢?
都怪那個天殺的「兄長」,壞我好事!
裴鈺瞥一眼我攥緊的拳頭,呷一口茶,幽幽道:
「你怎麼不問問你家伙計,這塊羊肉是哪來的?」
我將正在洗碗的阿堯喚來:
「阿堯,這塊肉是哪來的?」
「撿來的。」
我從善如流:
「阿堯說是撿來的。」
裴鈺輕嗤:
「你信嗎?」
「我當然信啊!」我指了指阿堯單薄的身形,「我家阿堯,柔弱不能自理,難道還能是他把許豐收揍了一頓不成?」
「……」
裴鈺手邊的書拿起又放下,合上又攤開。
書頁都被折皺了,他愣是一個字都沒憋出來。
反倒是阿堯,殷勤地為我揉肩捶腿,還問我:
「伶娘,你喜歡許豐收哪點?」
我想了想:
「大抵是他會把所有心思都攤在明面上講,和他交談很省事吧。」
阿堯笑得眉眼彎彎:
「原是如此,伶娘,我明白了。」
下一秒,他掏出自己的錢袋,放在了我的手心里。
我:「?」
阿堯:「伶娘,我喜歡你。」
再再下一秒,另一個式樣的錢袋子橫空飛來,正好也落入了我懷里。
我:「???」
裴鈺:「我也是。」
我望著手上的兩個錢袋,倒吸了一大口涼氣。
青龍觀的財神爺,有種不顧我死活的靈驗。
9
那天之后,家里就開始鬧鬼。
先是我的窗欞,總在半夜被人叩響。
推開窗,卻什麼東西都沒瞧著。
我蹲守數日,抓到了一個鬼鬼祟祟的阿堯。
人贓俱獲,他手中還捏著一張來不及藏起的花箋。
我問阿堯:
「你這是在做什麼?」
阿堯大大方方地把花箋遞給我:
「伶娘你瞧,這是裴鈺哥習字剩下的廢紙,平日里都丟在院西角。我覺得丟掉怪可惜的,就撿來點火燒柴。」
我接過了瞧,確實像裴鈺的字跡:
「壚邊人似月,皓腕……什麼霜雪。看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阿堯可憐巴巴地搖了搖頭:
「伶娘,你知道我的,我,比不得裴鈺哥文采斐然……」
他聲音低落,神色凄凄,看得我心頭一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沒事的,阿堯,人各有所長,你燒的飯菜,就是全天下頂頂好吃的,誰都比不過!」
阿堯的眼眸中「咻」地躥起一簇火苗:
「那伶娘,明日想喝甜粥還是咸粥?」
「甜粥吧,之前熬的麥芽糖還沒吃完,做一碗醴酪就很好。」
沒承想,醴酪沒吃上,廚房險些被人給拆了。
10
我趕過去時,阿堯與裴鈺正打成一團。
我苦口婆心地勸:
「行了行了,多大點事,別打了,坐下來聊聊。」
沒人聽我的。
裴鈺一拳揮過去,阿堯躲閃不及,正中眼眶。
他捂著眼睛踉蹌幾步,撞翻了桌上我新買的陶碗。
「啪」的一聲。
陶碗碎了。
十文錢才聽了個響,就這麼沒了。
我一把抽出菜刀,砍在案板上。
我說:
「現在這事兒已經不算小了,大家都別聊了,考慮考慮同歸于盡吧!」
11
在我的「耐心」勸導下,阿堯垂著頭,裴鈺扶著腰,一左一右地在我旁邊坐下。
我摸索著刀柄,各瞥他們一眼,冷著臉開口:
「為什麼打架?」
裴鈺指著阿堯:
「你家伙計,把我寫給你的情書全燒了!」
「什麼情書?」
我糊里糊涂地:
「就那個什麼雪,什麼月的?」
裴鈺放于膝上的拳頭死死攥緊,額上青筋凸起。
他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地吐出幾個字:
「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我充當和事佬:
「算啦,阿堯又不識字,哪里知道那是你寫給我的情詩。再說了,就算你把信給我,我也不知道這寫的是情詩啊。」
裴鈺剛要說話,我連忙阻止他:
「再再說了,你也不能為這點小事,對阿堯下這麼重的手啊!你瞧這小臉,傷成這樣了都。」
我心疼地撫上阿堯的眼角,他明明已經疼得眼淚汪汪的了,為了不讓我擔心,還故作堅強:
「伶娘,我不疼的,鈺哥哥出氣了就好。」
裴鈺氣得七竅生煙。
「伶娘,你信他?在你來之前,一直是他在打我!」
我狐疑地轉頭看他:
「阿堯打你?可有證據?你傷到哪兒了?」
裴鈺頓時語塞。
我想起他剛剛扶著腰的樣子,試探著問道:
「腰?」
「沒……沒有!」
「那傷到哪兒了?」
裴鈺又支支吾吾不肯答。
我心中已然有了答案,望向裴鈺的目光中,滿含失望:
「裴鈺,虧你還是個讀書人,竟然空口白牙地污蔑他人?」
12
我家阿堯,真是可憐。
我給了他一些錢,讓他去外頭找大夫,阿堯不愿收:
「伶娘,你的醫術就很好,不用去找別的大夫。」
我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頭一回沒答應這種省錢的提議:
「去吧,別破相了。」
裴鈺一言不發。
直到阿堯出門,他捏緊的拳頭松開,若無其事地問我:
「何時學會的醫術?」
我與他自幼相識,知根知底,有些謊話沒必要在他面前講。
我于是誠實答道:
「我不會醫術。」
「那為何……」
「當初貪便宜,在奴隸市場買下了病重的阿堯,又不肯花錢給他請大夫,我就用當初醫羊醫牛的那一套法子,胡亂找了些草藥來給阿堯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