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還得放三次血才能排盡。”
“有用便好。”為了將這些毒素排出來他們已經試過數種方法了,一種比一種冒險,好在總算找對了方向。
顧晏惜提著的心也放下些許,看著一日比一日衰老的皇伯父,他輕聲問,“皇伯父何時會醒?”
“已經昏睡三天了,今日必須將他喚醒。”不然怕是永遠都醒不過來了,師徒倆對望一眼,默契的吞下了后面這話,他們這一次收獲大得很,要不是病患是皇上,他們都還想做點別的。
顧晏惜點點頭,如今有人刻意放出皇上已經不行的謠言,為了安撫百官皇伯父也需得露一面,他七宿司不是壓不住,只是這種事沒必要壓著,沒到那個地步。
從皓月殿出來,符剛上前稟報,“三殿下和四殿下求見皇上。”
“攔不住了?”
“是。”
“明兒他們再來便讓他們進去吧。”
“是。”符剛神情一松,他不是七宿司首領,對這幾位天之驕子實在是沒辦法,能攔住三天已經是把他渾身的本事都使盡了。
顧晏惜面具后的臉滿是譏諷之色,老三和老四太心急了,可放出謠言的老二也未必真就能穩坐釣魚臺。
去到御書房,顧晏惜下令,“唐清元貪污受賄,免禮部尚書一職,著二皇子前去申斥。”
唐家是二皇子的外家,唐清元是他的嫡親外祖父,七宿司首領在這種時候發作唐家,知道的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更絕的是竟然還讓二皇子去申斥,且二皇子還不能拒絕,這一手真是毒辣得很。
二皇子氣得把一屋子東西都給砸了,禮部雖然比不得另外幾部得實權,卻也是他手中最大的一張牌,如今卻說沒就沒了,他怨恨過后又有些心驚,他知道,這是七宿司首領給他的警告,他做的那些事并沒有瞞過七宿司。
想到老大的下場二皇子內心就是一緊,立刻讓人把安排的后招都給撤了回來,現在他并沒有本錢和七宿司對上,不止他沒有,老三老四也都沒有。
有朝一日,有朝一日,他定要讓大慶朝沒了七宿司的存在,二皇子在心里發著狠。
顧晏惜沒時間理會他的那點心思,得到消息花家來了生面孔,他把手里頭的事情一放就去了花家。
而彼時,花芷正和鄭知相談甚歡。
花芷一開始其實并沒有那麼喜歡看書,但是她不想出門,家中又有那許多藏書,漸漸的也就看出了樂趣,一天天的不看書都覺得不舒服。
她看得最多的也是雜書,那些太過正兒八經又太過艱澀的東西她也是看不下去的。
“若鄭先生是考問我四書十三經里的東西,我未必能答得上來。”
“你又不需要去考秀才,我問你那些做甚。”鄭知嗤笑一聲,“死讀書讀死書不如無書,丟了書本他們還會什麼?知道鹽價幾何?糧價幾許?什麼都不會,做官也不過是個昏官。”
花芷來到這個世界十六年,還是頭一回見著有人對讀書人這般不屑,偏偏他自己也是個讀書人,這可真是,有意思。
“那就希望鄭先生教會花家的孩子鹽價幾何糧價幾許這些書本上沒有的東西。”
“就不怕我把他們都給教歪了?”
“我也并不希望他們做個死讀書讀死書的讀書人。”
鄭知大笑,“花家不會,你不常出門不知道,天下文人都知道有那麼一個花家立在那里,即便現在倒了也不影響花家在他們心里的地位,百年積攢,豈是尋常。”
花芷摩挲著茶杯邊緣,“我其實一直都不太能理解,花家即便曾經被讀書人百般看重,可如今花家已然獲罪,為何那些讀書人卻好像并不把這個看在眼里?他們難道不覺得花家名聲已經毀于一旦了嗎?”
“你說花老爺子涉黨爭,結黨營私?”鄭知又是一臉譏諷的笑,“朝中文武百官,誰沒有?還有誰是孤臣獨臣不成?花老太爺不過是為處于弱勢的皇子說了一句話,竟然這般就抹除了花家百余年為穩定顧家江山所做的努力,天下學子只覺得心寒,我當時就想,換成我是花家人,恐怕要想不通了。”
花芷喉嚨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梗得難受,面上她卻絲毫不顯,甚至還始終帶著笑意,“我都不知是否該勸鄭先生一句慎言,但是除了鄭先生,我大概也從別人那聽不到這種話,多謝。”
“肺腑之言罷了。”鄭知搖搖手,一副此時應該有酒有花生米的姿態,“穆青還不錯。”
“花家族學在花家傾塌之前有將近二十位先生,只有穆先生沒有任何猶豫的重新回來,自是不錯,花家的男兒當學他做人。”
有讓他滿意的同僚,有相談甚歡的主家,有一幫看起來挺好學的孩子,鄭知覺得此時他當浮一大白,越想越覺得是如此,他起身就往外走去,“明兒一早我再過來。”
花芷忙跟著起身,兩人一前一后走出書房就看到站于長廊之中的顧晏惜。
兩個男人這是頭一回見,先就互相打量了一番,鄭知想,看起來不是個繡花枕頭,當有把子力氣,武將世家出身?顧晏惜則想,得讓人查查他祖宗十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