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圈就覺得,這日子怕是沒辦法過了。
明明他什麼都沒干,只不過是躺老爹腿上看個新聞而已,怎麼就淪落到被姥姥叮囑的程度了。
“姥姥,我在你心里到底是個什麼印象?”
他真的就那麼不靠譜?
簡媽想了想,“漂亮的小哭包!”
“……”
“調皮搗蛋愛撒嬌還自戀的小水仙花。”
“!!!”
“胡攪蠻纏還異想天開的小搗蛋鬼,還有……”
“姥姥,你吃荔枝,爸爸買的新鮮荔枝,皮薄肉飽滿果核小還清甜至極,人間美味說的就是它,據說吃了還能延年益壽,您多吃點。”
他兔子似的從老父親腿上跳起來,端了裝荔枝的果盤來到親愛的姥姥大人身上,嫻熟無比的扒了殼對姥姥進行投喂。
多吃點,嘴里有食把嘴堵上了,就沒辦法吐槽他了。
他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于是,等簡月嵐掛斷電話回頭一看,她家小兒子成了個勤勞的投喂機器。不但投喂姥姥,太奶姐姐和哥哥太爺一起在投喂。
就連坐在沙發上看新聞的葉臨星也沒忘。
唯獨把她給漏了。
“媽,吃荔枝不?”
正準備酸溜溜提醒,一顆剝好的荔枝懟了過來。
她張嘴吃下,小少年笑瞇瞇,“再來一顆?”
簡月嵐擺擺手表示拒絕,小少年嘿嘿一笑,“媽媽,你的畫具借我用用,行不?”
“你自己的呢?!”
“沒顏料了,還沒來得及買。”
“媽媽工作室第二個柜子里有套還沒拆封的,你先拿去用。”
“謝謝媽。”
小少年張開雙臂給了她一個熊抱。嗯,因為身高差的原因,抱的是腰。
一抱即離,然后撒歡似的離開。
老爺子納悶道,“他這個時候要畫具干什麼?”
“帶走。”
兜兜落了顆子,平靜道,“他說要回去給太太姥爺他們畫肖像,還要給大貓它們畫。”
滿屋子人瞬間陷入沉默。
給大貓它們畫像,不得不說這想法非常的可以。
盤腿坐在單人沙發上拿著針線做虎頭鞋的阿蘿接話,“大貍它們都不樂意一動不動讓他畫,大貓它們這些猛獸更不可能乖乖讓他畫吧。”
“不用管他,他樂意折騰讓他折騰去。”
簡月嵐湊過來看了眼她的虎頭鞋,納悶道,“阿蘿你怎麼想起做虎頭鞋了?”
“同學的嫂子生了崽,想要虎頭鞋,正巧我跟著嬸子學會了,就接了這個活。”
“多少錢?”
“一雙35。”
那確實可以做。
“學習還跟不跟的上?”
“跟得上。”
說到這里,阿蘿跟簡月嵐道,“阿姐,老師說我可以畢業了,她問我想不想參加高考。”
“考。”
兜兜對此表示強烈的支持,“小姨你現在也沒什麼負擔了,不能做一輩子小阿姨,有條件就鉚足了勁的往上沖。如果是擔心大學的費用和開銷,都用不上我媽,我就能資助你讀出來。”
“不是錢的問題。”
阿蘿的奶奶在三年前去世了,現在的阿蘿是真正的孑然一身。
因為衣食住簡月嵐都給她包了,后來又給她漲了工資。自打她奶奶去世后,她唯一的開銷就是每個月的夜校費用,錢是真的沒少攢。
“我現在都20了。”
“所以,小姨你是想找對象結婚了?”
正好聽見這句話的圈圈脫口而出,這腦回路就很絕。
阿蘿哭笑不得,“這倒也沒有,我就是擔心我這個年紀高考,會不會太大了。”
“大什麼呀,能讀就行,哪怕讀個中專出來,也比留在家里干小阿姨強。”
兜兜語重心長,“小姨,你得知道一點,小阿姨一輩子得和廚房家務打交道,可你去高考了卻不一定。一旦考上,你就能借著學歷實行階層跨越。”
“再者,大學里找對象也容易,你現在天天家里、菜場和夜校的三點一線,不走出去對象也找不到。”
阿蘿被說動得心動,卻還是有些遲疑。
“阿姐,我真能考?”
“能。”
阿蘿不是頂頂聰明的姑娘,智商是普通人水平。但她有一個很多人都沒有的優點,那就是對自己狠。
好比讀書,從一個大字不識的姑娘到擁有高中知識水準,她付出了多少努力,簡月嵐他們一清二楚。
努力上進又懂事的姑娘,誰不喜歡呢。
至少家里人都挺喜歡她的。
從兜兜他們的稱呼就能看得出來。
不是把她當家人,不會喊小姨。
“今年高考結束了,你明年去考,學籍……”
“老師說學籍問題不用擔心,只要我愿意考,她可以去幫我辦。”
“另外,”
頓了下,她有些不好意思道,“阿姐我跟你說個事,你別生氣。”
一家子看了過來,葉臨星難得好奇道,“你干什麼了還怕你阿姐生氣?”
“我什麼都沒干,是老師想收我作女兒。”
“還有這種事?你老師沒孩子嗎?”
“沒有。”
然后,她詳細講了她老師的經歷。
聽完的簡月嵐他們唏噓不已,阿蘿的老師姓伍名明月,1936年從德國回來的留學生,核物理專業。
這是絕對的人才,回國的她也確實受到了重用。
但好景不長,戰爭開始了。
后面的事可以用一句話概括,抗戰,解放,被舉報,然后眾叛親離、掛牌子,進農場。
孩子沒了。
等熬出頭,身體也垮了。
學校返聘,撐著病體給學生上課,身體實在扛不住,只能辦理退休。
又閑不住,就跑到夜校去做了代課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