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我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腳幾乎沒有了知覺。
四周的蟬鳴讓我安心,我應該是擺脫了烏勒淮。
突然,腳底一滑,我從坡上滾落。
我狠狠地摔落,匍匐在地。
我咬著牙,劇痛襲來,不敢發出痛呼。
我掙扎著,本想慢慢爬起來。
可下一刻,我看見眼前,有一雙馬靴。
我渾身一震,慢慢將視線上移。
隨后,我的心越來越下沉,最終看清了那人的臉。
烏勒淮。
他面無表情,眼底一片漠然,臉上還濺上了不知是誰的血。
他抽出了箭,搭弓瞄準了我。
我想起了我的結局:
「被烏勒淮一箭穿心。」
我閉上了眼。
可劇痛并未出現,那只箭擦著我劃過。
我聽見了一聲嚎叫,回頭看見那只狼倒在了地上。
它掙扎著齜牙咧嘴,還想向我爬來,似乎要報剛剛的一刀之仇。
我剛與死亡擦身,癱坐在地,瑟瑟發抖。
烏勒淮蹲下來,逼視著我,我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眼眸漆黑,不見草原時的光,只有瘋狂的恨和凜冽的寒意。
他笑了。
「好久不見,蘇云綺。」
他變得很陌生,我往后挪動著。
他向下一瞥,覺察到我的退縮,臉冷了下來。
他抓住我的手腕,如同鐵鉗一半,力氣大得幾乎要擰斷我的手。
我越來越用力地掙扎,他卻似乎越來越興奮。
我被他拎了起來,扛在肩上,扔上了馬。
就算我呼痛,他手下一點兒也都沒留情。
他從來不會這樣對我的。
我被扔進了一個牢籠似的房子。
我倒坐在地上,我的裙子滿是血污,臉上分不清是淚還是汗。
他一步一步向我逼近,我一點點往后挪動,很快被逼至角落。
他蹲下來,我幾乎被掩蓋在他的陰影之下。
他掐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頭,與他對視。
「太子妃,為了見你,你知道我殺了多少人麼?」
我看見他左肩有一道傷口,正在滲著血,可他仿佛感覺不到痛,滿臉都是復仇的快意和狠戾。
「你,你受傷了,要包扎…」
他神情微滯,又皺眉,仿佛在極力忍耐。
他甩開我,站起來,背對著我:
「夠了!虛情假意,我不會再被你騙了。」
我艱難地扶墻站起來:
「我不是…」
他嗤笑一聲,轉過來,一臉嘲諷:
「那是什麼?你是可憐我這個奴隸之子?」
「不是可憐,是在意。」
「你在意我?」他向我走近,我往后躲,「所以當日一箭射中我胸口?」
我受傷的腳又扭到,身子一歪,腰間卻多了一只手,將我扶住。
我感受到腰間,他手掌的溫度,燙得嚇人。
他收緊了手,將我推向他,近得幾乎肌膚相親。
他的目光下移,打量著我,我察覺到危險的氣息。
「若太子妃真在意我,與其用說的,不如…用做的。」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打橫抱起,扔到了床榻上。
我想跑開,剛一坐起來,就被他推倒回去。
「我是周朝太子妃,你不能這樣對我!」
我喊著。
他臉上一片肅殺,欺身過來,一只腿壓住我亂踢的腿,一只手抓住我雙手。
強大的力量差距讓我動彈不得,他輕而易舉撫上我的臉,然后上移,抽出我頭上的發簪,象征太子妃身份的如意簪。
我頭發散落,他終于放開我,站起來,扔掉發簪。
「現在不是了…」
可下一刻,我稍微放下的心又提起來。
他開始脫起了上衣,一件一件衣服脫落。
我的視線如同被燙到了一樣,不敢直視他。
他捏住我下巴,逼我看向他。
我才看見,他胸膛上的累累傷痕,新的舊的,結疤的流血的,觸目驚心。
尤其是他心口上那個傷疤,我知道,是我留下的。
他放開我,扔給我一個藥瓶。
「給我上藥。」
他坐在我面前,背對我。
我只能給他上藥,輕輕地擦拭著他血肉模糊的傷口。
那一刻,我忽然有種錯覺,仿佛眼前是一只傷痕累累的來找我復仇的狼,可它終究做不到用尖牙利爪斷我性命。
「哭什麼?」
他忽然說。
我才發現我自己流了眼淚,滴落在他身上。
「我…我只是難過。」
「為誰難過?」
「為我自己…也為你。」
「蘇云綺,你到底要玩我多少次?」
他轉過來,看著我:
「在草原上說會永遠陪著我的你,把箭射入我胸口的你,到底什麼才是真的?」
「阿淮,我是真地想陪你的,我,我…」
「我相信過你,我給過你機會,可是你呢?你說你不嫁奴隸之子。我將真心一次次捧給你,你為何將它撕碎踐踏?我又怎知,你現在是不是對我虛與委蛇?」
我正要否認,他站了起來,披上外衣,恢復一臉冷酷。
「向我證明,我就信你。」
他拉住我的手,把我拽了起來。
他把我帶到地牢里,在那兒,我見到了奄奄一息的云生。
他被綁在刑架上,渾身幾乎被自己的血浸透了。
好幾處傷口,都看得見森森白骨,他得多疼啊。
他聽到動靜,微微抬頭,看見了我。
他艱難地扯出一個微笑,仿佛一只脆弱易碎的白玉,被砸爛摔碎了。
我不敢碰他,也不敢走近。
「心疼了?」
烏勒淮語氣不太好。
「為何要這樣?他對你沒有威脅,他誰也傷害不了。」
云生連螞蟻都不忍踩死,是我見過最干凈最溫柔的靈魂,只是被我牽扯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