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太子妃但太子不愛我。
這其實不是什麼問題,問題是,太子克妻。
在我之前,太子府已經死了三任太子妃了。
第一個是宰相的女兒,嫁給太子三個月以后暴斃。
第二個是戶部尚書的女兒,兩個月以后暴斃。
第三個是刑部尚書的侄女,一個月暴斃。
一時之間京城中都在傳這堪稱人中龍鳳的太子是個克妻的命,可惜了那三個好女兒,白白丟了性命。
而我是第四個太子妃,我們還相差四歲。
四,連數字都不吉利。
他們都在想我這麼一個九品芝麻官的女兒,能活多久。
按道理,我爹是個連上朝資格都沒有的小官,我萬萬沒可能成為太子妃。但是朝中大臣的女兒不知何時開始,一個個要不就是生病,要不就是急匆匆嫁人了,當今圣上見自己的兒子就要孤獨終老,覺得這實在不是個辦法,就在民間打聽有沒有命硬一點的姑娘。
才貌家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命硬,耐克。
而我林顏,就是出了名的命硬。
這命硬倒不是因為我多次大難不死,而是源于一個老道士的胡言亂語。
彼時我才三歲,我爹娘帶著我在街上游玩,路遇一個癩頭道士,他見了我,就瘋瘋癲癲地說我是個無情之人,命途多舛,此生注定孤獨終老,說不定還會禍及他人,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我送去尼姑庵常伴青燈古佛,方能保一世平安。
他說我是顆冥頑不化的石頭,斧鑿不爛,水滴不穿,能活得孤獨又長久。
這話本不稀奇,全然可以當作瘋言瘋語,但是這事過去不久,我奶奶就去世了。
喪葬上,我哭不出來,最后是我娘掐青了我的胳膊,我才委屈地哭了好久。
那時家里的親戚就在議論我的冷血,因為平日里最疼我的就是奶奶。
再過了兩年,弟弟出生了,他自小身體不好,一天十二個時辰有十個時辰躺在床上,一個時辰躺在躺椅上,還有一個時辰就是日常的吃喝拉撒。
他是娘胎里帶出來的病,當初能活下來就是靠運氣,后來的五六年也全憑湯藥吊著。
我有時候覺得,弟弟這樣活著,真的還不如死了好。
我只說過一次這樣的話,被我娘拿著雞毛撣子打了半宿。
弟弟還是走了,那時他六歲,我十一,我和他平日里也關系甚好,他的喪葬上我仍然沒哭。
我弟走了沒多久,我娘就走了,她的喪葬上我哭了,靠的是涂在袖子上的生姜水。
瘋道士的話被好事者翻了出來,街坊之間都在說,林家的女兒是頭養不熟的白眼狼,那顆心就是塊石頭,怎麼捂都捂不暖。更有甚者,說我是天煞孤星,克親人的,命硬。
這話傳著傳著,就傳到了正為太子婚事焦頭爛額的皇帝耳朵里。
他當天就把我宣進宮,也不說話,就對著我左看右看,然后大手一揮,好了,就你了。
我懷疑這個老男人會看相。
我爹在宮門等我,見我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就安慰我說無妨,他女兒生的這麼好看,不愁找不到命硬眼瞎的人家。
我抽抽嘴角,說我被選上了。
然后就輪到我爹一言難盡,顫抖著手問我難道是我要進宮做妃子了嗎,我才十四歲啊。
眼看他就要開始說當今皇帝荒淫無度連十四歲的小孩子都不放過,我連忙打斷他說不是,是做太子妃。
然后他就說當今太子荒淫無度連十四歲的小孩子都不放過。
所以啊爹,你至今還是個小芝麻官不是沒有原因的。
我與太子的婚事定下來之后,整個京城的人都在討論這場勢均力敵的婚姻。
勢均力敵主要體現在克親人的能力上。
他們討論得熱火朝天,以至于我這個當事人都熱血沸騰起來,非常想知道我和他誰先克死誰。
坊間甚至有賭局了,下注最多的是我嫁過去七日之內就被克死,理由是太子的打擊對象更加精準,而且很明顯太子克妻的本領在逐漸提高,而我說不定先克死的是我爹。
可惡,我竟然還覺得很有道理,膽戰心驚地過了一個月。
幸好除了被宮里來的教習姑姑虐得心肝脾肺腎外加腦瓜子疼,其他都相安無事。
出嫁那日,我爹老淚縱橫,對我說進了太子府就不像家里了,萬事都要小心。我打小不會察言觀色,為人處世上更是愚笨,如今成了太子妃,常常要與皇家的人打交道,最要緊的就是別亂說話,該哭的時候哭,該笑的時候笑,若讓我展示才藝,就乖乖地畫幾幅畫,不要耍滑頭。
我說爹,別罵了別罵了,再罵你女兒人都傻了。
他又哭起來,說可不是個傻的嗎。
……
我其實反而松了口氣,我一走,我爹應該能多活好幾年吧。
就是不知道這克妻的太子,長得如何。
太子長得,非常好。
他揭開我蓋頭的那一刻,我以為我看到了仙人。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