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話本子里描寫的人原來是真實存在的。
他端詳了我一會兒,兩條好看的眉擰在一起。
“父皇如今的眼光真是越來越差勁了。”他說。
說完他就坐到桌旁,開始吃糕點。
我坐在床上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這人是在嫌棄我長得丑。
嗨呀好氣啊。
這一氣,餓了一天的我更餓了。
懶得與他計較,我摘下頭上沉甸甸的飾物,再沒耐心脫掉繁重的嫁衣,徑直挪到了桌旁坐在太子對面,也吃起了糕點。
我們兩個都忽略了一旁的交杯酒,默默地吃了一塊又一塊糕點。
氣氛詭異地和諧。
直到剩下最后一塊,我和他同時伸出手,此刻我終于想起了我爹對我的教導,光速縮回爪子,速度快到留下了殘影。
太子明顯愣了一下,隨后非常自然地拿走最后一塊,笑著說:“你這丫頭倒有點意思。”
我剛想回他說過獎了,他又接著說:“食量居然和我差不多,這麼多糕點你都吃下了。”
我很想說我正在長身體多吃點怎麼了,但是腦子里還回響著我爹說的謹言慎行,只好在一邊裝鵪鶉。
“幾歲了?”他吃完,拿帕子抹了抹嘴,然后單手撐著頭看我。
“十四。”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麼小,居然還能吃這麼多。”
我現在有理由懷疑前幾個太子妃都是被他氣死的。
他突然像是會讀心一樣說起那幾個女子,“在你之前的那幾個,比你大,都吃那麼點,”他給我比了個小拇指的一節,“因此她們一個個都身如細柳,腰不過盈盈一握。”
我聞言,偷偷比劃了下自己的腰,額,不知道幾握了。
他見狀,笑起來:“你果然有意思。”
……
我發現我接不下去他的話,好難。
他笑夠了,站起身,拽著我往床上一躺,說:“睡覺。”
出嫁前“被迫”看的畫本在眼前晃蕩,我不由咽了下口水,我才十四,這也下得去手嗎。
他躺在我旁邊,側過身子看我,嗤笑:“想什麼呢,就你這小身板兒。”說完還眼神輕蔑地上下掃了我一遍。
這人好煩,睡覺!
但是睡不著,喜燭的火不能滅,屋里特別亮堂,身下的床又太軟,我累了一天的身體已經入眠,但是精神還抖擻得很。
太子被我翻來覆去的動靜吵得不行,睜開眼:“你睡不睡?不睡是想圓房嗎?”
我默默坐起來,說:“睡不著,認床。”
他沉思了一會兒,突然起來在床邊的空地打了個地鋪。
“認床但應該不認地鋪吧?”
你別說,我真的不認地鋪,而且地鋪硬實,體感更像我家里的硬板床,我沾上枕頭三秒就睡著了。
然后迷迷糊糊又被人晃醒。
睜眼正是他那張人神共憤的臉。
“你怎麼睡得這麼香?”他問,“地鋪這麼舒服嗎?”
我眼皮子都快抬不起來了,敷衍地拉拉他的袖子,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舒不舒服你睡一睡不就知道了。”
于是第二天醒來時我看到這廝和我一起躺在地板上。
我一動他就醒了,皺眉和我說:“一點也不舒服。”
?我尋思也不是我強迫你睡的啊。
早膳的時候,我面前擺了一桌子菜,比我家的年夜飯還要豐盛,我不禁在心里唾棄了一遍朱門酒肉臭,然后吃得非常開心。
太子坐我對面,吃得慢條斯理優雅從容。
我總算又想到了爹的教導以及教習姑姑的戒尺,默默放慢速度,企圖和他一樣端莊。
但是端莊了,就沒法夾到對面的菜,好遠。
我禮貌又端莊地問站在一旁的小宮女:“請問,你能幫我夾一下那邊的菜嗎?”
她突然抖如篩糠,猛地跪到地上,頭低低伏著,害怕程度讓我懷疑我剛剛問的是她能不能去死一下。
太子放下筷子,瞟了眼宮女,說:“你是太子妃,何須這麼客氣,你讓他們做什麼都可以。”
我的重點又放錯了,“什麼都可以?”
“自然是什麼都可以。”他瞇眼勾唇,似是在蠱惑我做些別的事。
我了然地點點頭,然后拉起那個小姑娘,“那你除了那邊的菜,還有這邊這個,那個,都幫我夾一下。”
我叫不出這些菜的名字,因為不認識,但是看起來挺好吃的。
太子的神情變幻莫測,最后厲聲道:“蠢東西,沒聽到太子妃的話嗎?”
那個小宮女這才戰戰兢兢地拿了筷子幫我夾菜,甚至因為手抖差點掉了幾次。
啊,以后還是吃眼前的幾道菜好了。
用完早膳,太子悠哉悠哉地帶我去見皇上和皇后,本來應該一大早就去的,但是皇上特許我們晚點,于是我們晚了點,不多,就幾個時辰。
關鍵還是太子,不緊不慢,我尋思他不著急,我有什麼好急的。
我們過去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可以用午膳了。然而太子死活不愿意留在那里,在皇上和皇后嘰里咕嚕說了一大堆我聽不懂的話以后,他就硬拉著我回太子府,絲毫不給我品嘗皇后的小廚房手藝如何的機會。
我看出來了,太子不喜歡皇上和皇后,但是皇上特別疼愛太子,甚至于縱容。
大概又是什麼皇家秘聞,不可問不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