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不喜歡與我玩耍,大可和其他的孩子一樣疏遠我,可他不,他主動來和我交好,主動送我禮物,主動說要和我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他推了我一把的時候,我驚惶轉身,看到他一臉的得意,絲毫不見以往的憨態可掬。
于是我伸手,將他一起拽下了山崖。
后來我得救,躺在床上修養,每時每刻都在思考,他究竟是為何要這麼做。
我想不明白。
現在的這事,我也想不明白。
但我學乖了,想不明白,就算了,人生本就是一筆筆糊涂賬。
我想得腦袋發懵,因而下馬車的時候,太子下去了,我還愣在車上,直到小宮女提醒我我才反應過來。
“想什麼呢?”太子懶懶地看我一眼。
我脫口而出:“在想我什麼時候會死。”
四周一時靜了下來,宮人都低著頭大氣不敢出一個。
太子用幽深的眸子盯了我半晌,又瞇起來,笑道:“你挺有意思的,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我偌大一個太子府,不至于一個太子妃都護不住。”
意思是,我暫時安全了。
我回門后京城中又在傳,太子妃第二日摔下秋千,太子第四日馬車遇刺,二人的克夫克妻本事究竟誰更勝一籌。
然而在太子府住了一月有余,再沒出現暗殺這種事,太子那日的話倒是真的算數。
而后一日我爹身邊的那個丫鬟上門求見,非常委婉含蓄地說我爹快沒錢了。
怎麼還有這種爹。
問已經出嫁了的女兒要錢,這合適嗎?
我在太子的首肯下挑了幾樣飾品讓她拿去當了,順帶讓她帶回去一句話。
“林老狗你個王八蛋!”
我氣急敗壞地罵出來,對丫鬟說:“記得要把語氣也學得像一點,越兇越好。”
她走了以后,太子在旁邊煽風點火:“你知不知道你爹怎麼突然缺錢的。”
“拿去賭博了。”我恨恨道。
“對,他下注的居然還是你七天之內被我克死。”太子的那種“你好可憐” 的眼神又來了。
這個父子關系惡劣的家伙很顯然也想挑撥我和我爹。
“這不是重點,”我磨牙道,“他以前總和我說他手頭緊,結果看樣子他瞞著我藏了不少,如果不是,怎麼會賠這麼多。可惡啊。”
太子默默道:“…你抓重點一直可以的。”
太子這人看著驕縱,但是底子里又是個陰狠的人,畢竟不是誰都能害死自己三個妻子心態還能這麼好的。
不過他現在心情很不好。
因為皇帝派人過來了,說是組織了個賞花會,邀請我們倆去看。
太子轉過來看我,我無語地說:“沒有回門回兩次的道理。”
“我當然知道!”他磨牙,“你不是會畫畫嗎,畫幾幅畫送過去,就當我們去過了。”
他是有多討厭自己爹啊。
我其實不想畫,但得知七公主也在賞花會,我當即就去了書房。
說起七公主,我是真的煩。她和我見過的大部分小屁孩一樣,不過就七八歲,臭屁自大,前幾日過來玩,一邊嫌棄我長得不好配不上她的太子哥哥,一邊和我搶吃的。
可惡啊,人身攻擊就算了,搶食不能忍。
我畫了幅孔雀開屏。
太子在一旁看,看著看著眉頭緊皺,“我說小石頭,你這孔雀怎麼還是只母孔雀。”
他叫我小石頭,是因為我前幾日和他說我給我自己取過一個名字,叫林巖,巖石的巖,他就這麼叫了。
我也沒什麼話語權,就隨他去了。當然禮尚往來,他告訴我他叫宋念鈺,他給自己取的名字是宋忘鈺。
我懷疑他抄襲我,這名字肯定是他臨時取的。
“啊,因為我畫的就是母孔雀。”
“母孔雀不開屏…”他看傻子一樣看了眼我。
“對啊對啊,一般的母孔雀當然不開屏,可這只孔雀不一樣,她是皇家的孔雀。有一日這孔雀看到這后花園的花開得這麼好,一時沒忍住,就開屏了,可見皇家的就是厲害。”我理直氣壯地信口胡編。
等著拿畫的太監聽得一愣一愣的。
宋念鈺在一旁笑得花枝亂顫,笑完湊我耳朵邊小聲問:“你是不是在內涵我七妹。”
“沒有啊。”我眨巴眨巴眼,很無辜。
宋念鈺一臉“我信你個鬼”,收了這幅畫,說:“畫得挺好,但是那幾個老家伙肯定欣賞不來,你重畫一幅,就畫幾只公孔雀開屏好了。”
“俗。”我撇嘴。怎麼就是沒人能欣賞我的藝術。
他拍了拍我的腦袋,“快畫吧,畫完我讓小廚房給你做玫瑰酥。”
“妥了。”
還等在一邊的太監:…
畫送出去的第二天,七公主就跑過來找我,啊不,是找她的太子哥哥。
小小年紀就沉迷皮相,抱著剛下朝的宋念鈺不撒手,完了還時不時給我一個得意的眼神。
幼稚。
和小時候拉幫結派孤立我的熊孩子們一樣,認為自己做的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可以對他人造成多大的傷害。
我懶得看他們兄妹情深,轉身剛打算回房就聽到宋念鈺說:“嬌嬌乖,皇兄還有政務要忙,讓顏顏姐姐陪你好不好?”
顏顏姐姐…我雞皮疙瘩都落了一地。
我轉頭,正撞上宋念鈺看好戲的表情和七公主嫌棄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