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修不同,他雖然皮膚白皙,但是面色紅潤,那是健康的象征。宋明修的眼睛是湛藍色的,像陽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水。宋明修垂下的頭發長而黑,連我都有些羨慕。
他們兩個人完全不一樣。
但我第一眼見到他,就想起林安,那個纏綿病榻,永遠都會對我微笑的溫柔的林安。
或許是因為,林安很喜歡吃綠豆糕吧。
“我們不是朋友嗎?”宋明修露出人畜無害的笑。
我坐在秋千上晃動雙腳,沒有接他的話茬,“你應該不是第一次見到我。你也不喜歡吃綠豆糕。而且你比我大,不該叫我姐姐。”
哪有這麼多巧合呢,小太監就這麼湊巧地被叫走,我就這麼湊巧地走進他在的偏殿,他就這麼湊巧地在吃綠豆糕。
宋明修比宋念鈺小三歲,比我大一歲,其實我記得。
雖然十五歲就能如此綠茶讓人有些匪夷所思,但念及十四的我也仿佛有四十的心態,這也就不足為奇了。
你看宋念鈺十八了還像個八歲的幼稚鬼。
宋明修默了一會兒,最后嘆了口氣,在秋千旁邊的草地上坐下。
“對不起,”他說道,“之前你和皇兄一起進宮,我就看到你了。我就是想找個人陪陪我。你是第一個沒有躲著我還說我眼睛好看的人。”
不會吧不會吧?宮里的人都什麼審美啊?
我晃了晃秋千,“別理他們,有些人眼明心瞎的。你的眼睛很好看,你很好看,如果你往后不這麼喜歡扮柔弱的話,你會更好看,我甚至會畫幅畫送給你。”
當然現在這關頭我只想畫一幅茶樹或者白蓮花的圖。
他訝然地轉過來看我:“你不生氣嗎?我剛剛……好像挑撥離間了。”
“沒事兒,我不生你的氣,我在生宋念鈺的氣。”
這是我后知后覺的,做的時候沒想這麼多,現在冷靜下來,我很清楚我在生氣。
“那……我們還是朋友嗎?”
“當然啦,你想什麼時候過來玩都可以,只要別再和之前一樣膈應人。”
他突然笑了起來:“你真的還蠻有意思的。還要我叫你姐姐嗎?”
“那就不必了吧……”
之前忽悠他,只是因為我有些想念林安了。
但我果然還是喜歡聽林安叫我姐姐。
宋明修回去后,直到我用完晚膳宋念鈺也沒出來,兩頓飯沒吃的他一直窩在書房。
為了避免半夜三更又被他拉起來進廚房做賊,我拿了飯菜去找他。
敲門。
沒人應。
再敲門。
還是沒人應。
我生氣了,踹了門一腳,“餓死你算——”
門正好開了,我一腳踹到宋念鈺的小腿上。
“餓死我算什麼?”他腮幫子繃了繃,瞇著眼笑道。
我把食盒提到面前,眨巴眼,“餓死太子殿下算是全國百姓的巨大損失。”
他抱胸倚在門框上,不接茬,“喲,你的好弟弟走了?”
我點點頭,“走了,他四年前就走了。”
他嘖一聲,站直身子往屋里走。我跟著他進去,把食盒放在書案上。除了處理好的公文整齊的碼在一旁,其余的東西都放的亂糟糟的,毛筆、宣紙、硯臺都在它們不該在的地方,地上還散落著幾個揉皺的黑乎乎的紙團。
看樣子一下午都在生悶氣?
宋念鈺坐回椅子上,盯著食盒,似乎在等我打開。
我站在他對面,也看著食盒,一動不動。
食物的香氣在我們之間肆意游走。
宋念鈺終于自己動手打開了食盒。
這局我贏了。
他吃得正開心的時候,我說道:“宋念鈺,我今天生氣了。”
他停下來,抬頭看我。
我一本正經地繼續說:“我不喜歡你說我是小屁孩兒,雖然我只有十四歲,但是我早熟。”
他目光微微下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我:?
如果是尋常女子,這時候就應該護住胸口大喊流氓。
我不是尋常女子,于是我挺了挺平坦的胸部,嚴肅道:“你今天也生氣了,我知道。所以你在因為什麼生氣,可以告訴我嗎,宋念鈺?”
他放下筷子,一聲不吭。
一股無名火又上來了。
我深吸一口氣,“你也說了,我是你的正妻,目前也還沒有被你克死,所以我們現在是夫妻。我娘教過我,夫妻之間不應該有大秘密。”
多討厭啊,你和你爹有矛盾,把我夾中間不做人,完了你倆還都給我當謎語人,死活不說是因為啥鬧矛盾。
盡管人生是一筆糊涂賬,但我不糊涂,我不喜歡被人耍著玩。
宋念鈺盯我半晌,笑了:“夫妻?夫妻算什麼?皇家有什麼夫妻?”
生氣了生氣了,無名火壓不住了。
我動手收拾他吃到一半的飯菜,邊收邊說:“那你休了我吧,或者你哪天再下個毒把我克死,反正我不想在這里待了,真沒意思……”
宋念鈺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袖子與桌面摩擦,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閉上嘴,看向他骨節分明的手,再看向他的臉,見他挑眉笑道:“年紀不大,脾氣不小,剛成親那幾日不還像個鵪鶉?”
我皺眉:“好脾氣也是有限度的,我不喜歡在關鍵問題上當鵪鶉。
”
他不松手,仍是笑著:“那便先放一放,你想聽故事,總要先讓本太子吃完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