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護她,你護得住嗎?”
宋念鈺臉色瞬間難看。我悄悄握住他的手,捏了捏。
不待宋念鈺回答,金玉卓又指著坐在龍椅上的人,“這個人,當初口口聲聲說會護著阿姐,結果呢?你為了奪兵權,不僅騙她真心,還殺我金家滿門。我金家,明明從未謀反!”
他說得響亮,字字句句在空曠的大殿上回響,如喪鐘悲鳴。
宋念鈺的手在顫抖,聲音也是,“父皇……此事可當真?”
他握緊了我的手,抬頭目視那人,嘶啞著說:“金家真的是被誣陷的?”
金玉卓看看他,又看看沉默不語的宋元良,拍掌大笑:“宋元良啊宋元良,你居然連你兒子都騙,哈哈哈報應不爽啊!鈺兒,你可知,你娘當初多麼肝腸寸斷,她最后是為了生下你,才茍且偷生了兩個月。”
宋念鈺往前邁了一步,“父!皇!”
“這一日日真是夠了。”孟柔握著一串佛珠,不耐煩的從一旁走出來,“金家當初謀逆,證據確鑿,怎麼還有人翻舊賬。”
“孟柔,你這個毒婦!”金玉卓作勢就要沖上去,被幾個宮人按住。
孟柔揉揉額角,“罵來罵去就這幾個詞,金玉卓你這麼些年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阿柔,算了吧。”宋元良疲憊地說。
孟柔冷笑一聲,“算個屁。我忍了這麼多年,忍不下去了,我今天就是要讓這巨嬰聽明白當初是怎麼一回事。”
十九年前,金家確實謀反了。
金將軍愛財,本也無事,但自從權勢變大,便開始變本加厲,兵商勾結,販賣私鹽,巧立名目,巧取豪奪。最后欲念膨脹,他將算盤打到了皇位上。
金玉宛知道這些,但她勸不住她爹,無奈只好與孟柔聯合做戲。
金家謀逆的證據,其實大半都是金玉宛收集的。
“你爹枉為人臣,吸百姓的血,吃百姓的肉,你還把他當大將軍,還真是認賊作父。你爹派人販賣私鹽你可知?你爹豢養私兵你可知?你爹甚至派人害死了我兩個孩子你可知?”
“你什麼都不知道。你當年就一個紈绔子弟,不務正業,成日只知道吃喝嫖賭,現在跑這里申冤?你申什麼冤?你也有這臉面申冤?”
“但凡你懂事一些,能干一些,玉宛又怎會日日以淚洗面,最后郁結于心一時想不開?你口口聲聲宋元良負了你姐,殊不知欠她最多的正是你們父子二人!”
金玉卓煞白著臉,連連搖頭,“不可能,我姐從未這樣說過!”
孟柔不理會,步步逼近,頭上的玉步搖一晃一晃,“她自然不會說,因為她傻,就因為所謂血緣想方設法保下你的命,說是要為金家留下香火。可她沒有想到啊,你們金家從根上就爛透了,這留下的香火也就是一個窩囊廢。”
“金玉卓啊金玉卓,我以為你這十余年總能長大,沒想到還是這般頭腦發昏,蠢鈍如豬。我真真為玉宛感到不值,她這般好的女兒,怎麼就生在你們金家!”
“夠了!”宋元良拍了下扶手,站起來,“都是陳年舊事,何苦再提。旁的不再說,我確實負了她,我本能護好她的,我那日若是早些下朝……”
孟柔嗤笑一聲,“你又何苦自欺欺人,玉宛早已心灰意冷,你我都看得出。宋元良,你誰都護不住的,這深宮,誰能護住誰啊。”
金玉卓已經跪在地上,一臉的淚,“阿姐,阿姐……”
大殿上三個大人,兩個站著,一個跪著,都傷痕累累。
我拉了拉宋念鈺的袖子,讓他回神,“宋念鈺,我餓了。”
他眨了眨通紅的眼,“好,我們回家。”
回去的路上,宋念鈺一直在出神,到了府里,他還在出神,用膳的時候,還在出神。
我忍不了了,走到他跟前,抱住他腦袋親了一口,“你要哭就哭好不好,我不喜歡木頭人夫君。”
他回過神,抱住我,悶聲道:“小石頭。”
“嗯?”
“你怨不怨我?”
“怨啊,你擺一張死人臉,很影響我的食欲的。”
他不作聲,抱得更緊了一些。
我摸摸他的頭發,“宋念鈺,其實有很多事都是沒法控制的,比如上次落水,比如這我被抓走,這都不是你的錯。”
“可我應該護住你的,我都說過,我太子府怎麼會護不住一個你。”
他在害怕。金玉宛和宋元良的故事讓他害怕了。一旦坐上那個位置,他就會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時刻,他害怕那時候,要以我為代價。
我笑了笑,“沒關系的,你忘了嗎,有人說我命硬著呢,沒這麼容易死。而且宋念鈺,你從來沒有必須要保護我的義務,我也不喜歡一直被保護。”
“我希望我們兩個可以互相攙扶跨過每一個坎。就像這次,我耍小聰明讓你知道我在哪里,而你可以憑此救我出去。”
“保護的意義不僅僅是活著。比起死亡,我更害怕別的東西,欺騙、隱瞞、背叛,這些才是最可怕的。”
“死亡不會將我們分離,這些才會,你明白嗎?”
他哽咽幾聲,微仰著頭看我。
“林顏,我還是很害怕后面的路。”
“沒關系,我陪你一起走。”
“路會很漫長,很艱難。
”
“那也沒關系。”
“你會松開我的手嗎?”
“那必然是你讓我傷心了。”
“我希望我不會這樣,請你監督我。”
“那自然是好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