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世上,我是最沒有資格指責吳玉如的人。
14
吳夫人暴斃。
吳老爺受了刺激,昏迷不醒。
吳玉如在花廳接見吳家生意的掌柜和管事們,她披麻戴孝,哭得泣不成聲。我穿著張府一等丫鬟服飾,坐在角落里慢悠悠地喝茶。
「自哥哥走后,爹娘的身體一直都不好,現在娘突然去了,爹爹昏迷不醒。各位管事......吳家的生意,還要勞煩你們多多費心。我在這里,給你們行禮了。」吳玉如說著起身,沖掌柜們屈膝。
「大小姐折煞我們了。」
京城的掌柜們紛紛開口,此次跟著吳老爺進京的幾個管事還一臉懵,掌柜們已經躬著腰還禮了:「請大小姐放心,這都是我們分內的事。」
吳玉如慢悠悠地坐回去,猶自落淚不止。
這時有人站了出來:「這算怎麼回事啊?京城的生意老爺讓大小姐代管,那外地的呢?大小姐可否讓我們見見老爺,聽候安排?」
吳玉如冷冷地望著說話的人。他是吳家的總掌柜,年紀頗大,又是吳老爺的心腹,這話由他來說倒也不意外。
「我會親自扶靈送母親回漢城,到那邊后再做部署。在此之前一切如舊。
「大小姐畢竟是外嫁之女!怎可安排家中大事?」
「外嫁之女怎麼了?我就把話放在這里,只要我吳玉如在一天,吳家的生意就不會改姓。要是有些人,趁著我父病危,攪風攪雨,奴大欺主,我這個外嫁之女,可不會念及多年的情分!」
總管事一把年紀,被吳玉如一番話氣得面色鐵青。他只不過表達一下擔憂,怎麼就變成攪風攪雨、奴大欺主的人了?京城的掌柜們虎視眈眈地盯著他,總管事袖子一甩,道:「大小姐,老夫就明說了吧。
您縱然是一心為了吳家,可您這般插手娘家的事務,這不是引著張家的人去染指吳家產業嗎?老爺既然病重,我們就不能不防!」
吳老爺帶來的管事也紛紛附和。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人傳大爺來了。眾人收斂情緒分站兩邊,自己家怎麼吵,也不能叫張家的人看笑話。
張子瑞在眾人的目光里跨進門,眾人沖他拱手:「小張大人好。」
張子瑞跨進門便看見我,嚇得一哆嗦。小跑著到吳玉如座前。俯身拱手道:「請母親安。」
上次吳玉如恩威并施,導致他對吳玉如又敬又怕,從此晨昏定省,不敢延誤。
「有事嗎?」
「外祖母驟然離世,兒子想著,壽材一時難尋到上好的, 若是簡陋了,恐辜負母親的孝心。兒子上次給父親沖喜備下一副上好楠木壽材,不如就孝敬給外祖母。」張子瑞說到動容處,還流下幾滴眼淚。
「也好,回頭再尋好的給你父親沖喜。」吳玉如用帕子擦著淚。「我打算親自扶靈回漢城,明日就出發,你在家照顧好你父親。」
張子瑞俯身道:「一切聽母親安排,只是請母親萬萬保重身體。」
吳玉如輕輕地揮了揮手,張子瑞俯身退了出去。
一眾掌柜管事們看得目瞪口呆。
「你們還有異議嗎?」
眾人搖頭。
張侍郎把親爹的棺材都讓出來了,誰還敢有異議。
15
滿目素白,吳玉如帶著母親的棺槨踏上回漢城的路。一行有張家、吳家派出的護衛兩百多人。我又快馬傳信讓西山寨的兄弟暗中照應。
隊伍中除棺槨外,還夾著幾輛馬車。「昏迷」的吳老爺一輛,吳玉如和我以及一雙兒女共乘一輛。
這次回漢城,吳玉如不僅帶上了女兒,還把喬姨娘剛滿一歲的兒子也帶上了。喬姨娘在一個晚上帶著金銀細軟跟一個富商離開了京城。吳玉如跟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夸喬姨娘聰明。
「老爺病了,我要她的兒子,她覺得我容不下她,果斷地跑了。」
「可你不會容不下的,對嗎?」
吳玉如笑了笑:「誰知道呢。」
馬車外,張子瑞夫婦穿白戴孝,躬身送吳玉如出城。世人皆贊,張子瑞對繼母至孝,連圣上也大加贊賞。
一路平安地到了漢城,吳玉如住進她原來的院子。剛進院門便頓住了腳步,她看著秋千架出神。
曾經的仆人圍了上來:「奴婢日日擦拭秋千,這是幼時大少爺為您扎的,您小時最愛了。」
吳玉如淡淡地「嗯」了聲,說了句:「燒了吧。」
仆人不知所措,奶母說:「大少爺都沒了,沒得惹大小姐傷心。」
是啊,吳玉如來不及傷心。她回漢城的第一天便開始安排母親的葬禮,第二天,她接見吳家親朋,第三天,她接見各地掌柜。總有人不服她,總有人說她無權過問吳家事。Ϋż
只是那樣說的人,再也沒有機會進吳家大院。吳家的族老們抱團奪權,吳玉如給太守送了一次禮,成功地將帶頭的族老送進監牢。
他們這才想起,她的外祖家累世官宦,此次來奔喪全站在她的身后。她還有一個做京官的張家,她在官場,還是張夫人。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吳玉如身上結節了太多人的利益,她的地位穩如泰山。
于是他們玩陰的,造謠吳玉如婚前失貞,說她回家處理喪事的這段時間與人珠胎暗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