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好好,二姑娘果真冰雪聰明,老夫都記住了……」莊頭一疊聲應道。
我又吩咐道:「這些法子你也可以告訴其他農戶,叫他們早做防備。」
一旦發生蝗災,受損的可不僅僅是我的私田。
我展眼望去,我的田地只有二百來畝,山下一大片良田不知是何人所有。
「那邊的田產是誰家的?」我信口問道。
「回二姑娘的話,是一家姓‘孫’的管事。」莊頭知無不言:「不過聽說他們也是替他人打理的,約莫是東家不便出面。」
我沒再深究,看了一圈便登車返程。
車輦行至一處山路,外頭突然傳來幾陣吆喝。馬車被生生攔下,車夫結巴著喊道:
「你們、做、做什麼?」
只聽一粗野漢子吼道:「留下買路錢!方可從此過!」
這是遭山賊了?我心頭一突。
百靈和云雀唬得骨軟筋麻,癱倒在位子上。此次外出我只帶了一名車夫和小廝,其余皆為弱女子,恐怕不好脫身。
我是死過一回的人了,我相信生死有命,面對此情此景,我飛快鎮靜下去。
我沖車外朗聲道:「好漢,若只是求財,小女子愿將錢財留下,望列位莫要傷人!」
車外的山賊一聽我聲音,雀躍地議論起來。
「里面是個年輕姑娘!」
「這聲音可真好聽……」
「捉出來瞧瞧!」
他們言罷,就要往車上爬,車夫和小廝驚慌失措地阻止他們。
有山賊甚至跑到車旁想掀開窗戶的簾子,百靈和云雀嚇得厲聲尖叫,七手八腳地死死拽住簾子。
正鬧著,外頭突然響起一陣凄厲慘叫,我聽出是方才那個說留下買路錢的賊頭的聲音。
只聽一道低沉渾厚的男聲道:
「青天白日之下攔路打劫,你們眼中可還有王法?」
這聲音是……我正琢磨著,又聽那些山賊們罵罵咧咧地,接著就是一陣打斗聲響。
我沒忍住撩起簾子窺視,只見一名手持盤龍棍的男子正與五名山賊展開激戰,他手中的 長棍如游龍出海,舞得上下翻飛,賊子們全然無法靠近他,被他打得落花流水。
男子回過身來,我看清他的臉后,驚得慌忙放下簾子——是陸紹元!
4
山賊們哭爹叫娘地被趕跑了,馬夫對著陸紹元一疊聲說著「謝謝恩公救命」之類的話語,我不好出面,唯有端坐于車內道了謝:
「感謝好漢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沒齒難忘,日后定當報答。」
陸紹元正氣凜然道:「路見不平,舉手之勞,姑娘不必記掛。在下告辭。」
我悄悄從簾子的縫隙看去,見他領著一名隨從走入山林內。
竟在這里遇到陸紹元,不知他為何而來。
然則,我沒有多少功夫去管陸紹元的事,余下給我的時日不多了。這些日子,我每天忙著學算盤記賬,只要手中有余錢,我便拿去置辦田產和店鋪。
我知道三年后白石街的小店會興旺起來,便砸了重金買下臨街的一排店面。
靠著店鋪的租金和田地莊園的收入,我又拿出一部分去放貸,還囤了不少黃金。
我每日忙著這些營生,不亦樂乎。
如此這般又過了兩個月,這日,母親非要帶上我前往郊外的「桃源觀」參拜。
桃源觀香火鼎盛,是求姻緣的圣地,許多未婚男女及其家人都熱衷前往祈福。
我本想找借口推托,后想起前世,母親也是這個時候帶我前去桃源觀,還與陸紹華的母親聶氏「偶遇」
了。
當時我見了陸紹華便如同蜜蜂見了糖,纏著他要與其游山玩水。半路上,陸紹華為我折了一支芙蓉花,我感激涕零,以為他也對我有情。
殊不知這是他的慣用伎倆,他家許多小女使都享用過他親手掐的花。
虧我一廂情愿,還將他送的花制成干花,當寶貝似的放于床頭日日欣賞。憶及我前世做過的蠢事,我便臊得慌。
我拗不過母親,便計上心頭,擅自做主約了江月環一同出門。我先斬后奏,待母親上了馬車,她才發現江月環也在。
母親目瞪口呆,我趁她發作前,挽著她甜甜說道:
「母親,三妹妹自個兒在家里生悶,女兒帶上她一道,路上也多個說笑逗趣的伴兒。」
母親斜睨我一眼,沒再多言。
抵步桃源觀山門外,果真看到了文信侯府的車輦。我母親與聶氏親熱地拉家常,我立在后頭滿臉堆笑,就是不拿正眼瞧一旁的陸紹華。
我眼風掃去,見江月環含羞答答地朝著陸紹華暗送秋波,我冷淡一笑,若無其事地陪著母親登上階梯。
參拜出來后,兩位母親要去找道長解疑,便讓我們隨便逛逛,一名小道童告之我們:
「林子后頭有一眼清泉,泉水甚是甘冽,許多信眾都帶上器皿前往采集,諸位不妨前去一看。」
此事我早已知曉,那芙蓉花便是在林子里摘的。
母親們樂呵呵地讓我們也去打點山泉回來,于是小廝和女使們端來瓶子,浩浩蕩蕩地采水去了。
我故意放緩腳步,叫江月環與陸紹華走在前頭。行至半路,我驀地往一旁倒去。
「噯喲!」
百靈和云雀眼疾手快地扶住我,陸紹華面露愕然,江月環一臉擔憂地小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