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遇上潑皮無賴了,知道華哥兒是侯府公子,想訛他呢,這種公案,花點銀子便能擺平了。」
我自不認為那裴公子會善罷甘休,我只管拭目以待。
我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很快便向我回稟情況,昨夜那裴公子趕到百花閣,為了那水仙姑娘爭風吃醋,與陸紹華大打出手。
陸紹華學過幾年功夫,拳腳了得,把對方胳膊打折了。
裴公子的家奴當場就扭送陸紹華前去開封府報官,府尹得知傷人的是文信侯府公子,不敢貿然受理,只能暫時收押候審。
文信侯府樹大招風,牽一發而動全身。侯爺想花錢私了,裴家卻寸步不讓,定要陸紹華吃官司,眼下兩家正在衙門鬧得不可開交。
我母親剛開始還沒當回事,直到這樁公案鬧得全城人盡皆知,侯爺夫婦四處求人賣情面,她才驚覺勢頭不對。
「這可怎麼辦啊?」母親問我父親:「若是華哥兒落了獄,豈不是再不能參加科考?」
我父親作為大理寺少卿,自是知道一些內情,他讓我媽少管別人家的閑事。
「官人,你就不能想想法子,幫幫華哥兒嗎?」我母親小聲囁嚅道:「說不好,以后他就是你女婿呢……」
我父親厲聲道:「你懂什麼?天子腳下皇城根上,越是這種時候便越要避嫌,我若是此時出手,定會落人話柄。」
「官人,患難方可見真情,難道咱就這麼見死不救嗎?」
我父親斥責道:「婦人之見,若是今日犯事的是我江家人,他侯府也不會插手!什麼女婿?八字還沒一撇的事。」
我躲在屏風后面聽了個滿耳,父親說得不錯,陸紹華斗毆傷人板上釘釘,我家世代清流,決計不會做那官官相衛之事。
我母親還不死心,勸說我父親道:「可是,侯府聶大娘子都準備找媒人上門說親了,璃兒她也一心傾慕著華哥兒,他倆是早晚也會成親的……」
我見時機成熟,便現出身來。
「父親,母親。」我在他們愕然的注視下道了個萬福,接著義正嚴詞說道:「女兒不愿嫁給陸家二公子。」
「你……」母親沒來得及教訓我聽墻角,只驚詫道:「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母親,陸二公子家里通房一堆,成天眠花宿柳,風流成性,這般‘如意郎君’,女兒無福消受。」我當場揭了陸紹華的老底。
母親卻不信:
「你打哪兒聽來這些閑言碎語的?華哥兒與你自小相識,他的秉性旁人不曉得,難道連你也不知嗎?定是那些嫉妒眼紅他的混賬羔子,胡亂編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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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您若不信,可以找個穩妥的人跟侯府的奴仆打聽打聽。」我振振有詞:
「皇天在上,朗朗乾坤,女兒絕無半句虛言。陸二公子做了不少有損陰德之事,侯府的人畏懼聶大娘子威勢,都替他遮瞞著。」
母親被我說得啞口無言,父親沒吭聲,我繼續控訴:
「他還跟他的貼身女使暗結珠胎,那女使被侯府娘子強行落胎,丟了性命,就是借我天大的膽子,女兒也不敢拿這種人命攸關之事說笑。」
這些事,我前世剛嫁過去便知曉了,那時我跟著了魔似的,看他什麼都是好的,還在背后罵那女使恬不知恥,勾引少君,活該她得此報應。
未料幾年后,我便和她一般下場,真是諷刺。
「這……怎麼可能……」母親憋出一句話來,父親卻插了句嘴:
「此事我略有耳聞,那女使的家親曾想告官,被陸家花銀子壓下了。
」
母親嚇得合不上嘴,父親嘆息道:
「我原以為只是誤傳,未想真有此事。」
母親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可是……可是咱們跟陸家素來交好,他家都準備來提親了,如今華哥兒出了事,咱們若是避而遠之,豈不是顯得無情無義……」
我應對自如:「陸家又不是只有他陸二郎一個兒子,咱兩家要結親,也不是非嫁給他不可。」
母親和父親傻眼了,母親不可置信問道:「你是說……」
「母親若是非讓女兒嫁給陸家,就要我嫁陸家大公子吧。」我輕巧地丟出一句話來,父母皆神色大變。
「你……胡鬧!」母親率先發作,她氣得一拍桌子:
「你瘋了你!那陸家大公子,在府中是個什麼人物,你難道不知曉嗎?連個體面點的下人都不如!你嫁給他,豈不是吃人笑話!」
誠然,若是能給我選,我寧可終身不嫁。在別無他選的情況下,嫁給陸紹元是我能想到的最佳出路。
「嫁給陸二郎,難道就不吃笑話?」我反問:「橫豎都遭人笑,我倒不如選個自己可心的人。」
母親大為震驚:「你喜歡陸大公子?」
「談不上喜不喜歡,總之,他跟陸二給我選的話,我寧可選他!」我言之鑿鑿道。
「可他……」母親一時間無法接受自己的女婿要從陸紹華變為陸紹元,于她而言簡直是貍貓換太子。
她不死心道:
「華哥兒此事尚無定案,若是他能全身而退,說不定他會浪子回頭,痛改前非,日后考取功名,登閣拜相,誰還記得這些污糟事?」
他會回頭才怪了,我心中冷笑。
「母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