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真好意思提,我還沒開口,我大嫂便搭話了:
「三姑娘心氣不小,你姐夫當初娶二姑娘時,也不過是個小小九品仁勇校尉,現如今連跳六級,世間少有。你想找這般的夫君,怕是京中人脈最廣的媒人婆也應允不下來。」
我嫂子素來與我同氣連枝,看不慣江月環母女的狐媚魘道,加之在場皆是我族中親眷,故而當眾落她臉面。
江月環大感窘迫,細弱蚊吶道:
「環兒就是隨口說說,大嫂何必較真……」
大嫂執起杯子,半真半假笑道:「你二姐姐好心問你,你倒與她隨口說笑起來。」
江月環無話可對,我笑著打圓場:
「我改日叫你姐夫替你留意留意,九品武官中,尚未婚配的不在少數。」
我這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江月環急得張嘴結舌,最后沒再開口。
晚上,陸紹元委婉地向我提及江月環的事,他雖為武夫,卻并非蠢鈍之徒,江月環安的什麼心思他豈會瞧不出?
我本以為他會替江月環遮掩,沒想到他會這般挑明。
我揶揄笑道:「官人而今青云直上,投懷送抱的狂蜂浪蝶都跟著來了。」
陸紹元皺眉:「這庶妹手段如此下三濫,只怕日后鬧出更大的禍事。」
我便與他提起給江月環說媒之事,陸紹元十分嫌棄:
「此等不安于室的女子,我怎敢給她保媒?這不是害人嗎?」
看來,陸紹元很不屑江月環這種矯揉造作的人,我笑著刮他臉。
「我也只是隨口敷衍一下,再說了,咱們牽線的人,指不定入不了她的眼呢。」
「好了,別提她,娘子今日累了,早些歇息。
」陸紹元吹滅了燈,拉著我上塌。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臨盤那日,我痛得死去活來,肉體上的疼痛還是其次的,主要是心里頭的恐懼揮之不去。
前世死前的慘狀狠狠攫住我,我好怕暈過去便再也醒不過來。
陸紹元守在門外,多次想沖進來,都被攔下了。
我緊緊咬著嘴里軟木,手指抓緊床單。我找到了真心愛我之人,這輩子還很長,我不能就這麼離開。
終于,一真洪亮的嬰兒啼哭傳來,我和陸紹元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了。
穩婆喜不勝收地告訴我:「恭喜大娘子賀喜大娘子,是個白白胖胖的哥兒!」
我累得說不出話,看到寶寶皺巴巴的小臉后,感動的熱淚順著眼角淌下。
陸紹元哐當一聲推門進來,奔到床邊,撲通跪下握住我的手。他眼眶都紅了,也是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苦盡甘來,還好這輩子沒有錯過你……我慶幸地想著。
陸紹元在此后的十五年間屢獲奇功,一路升到從二品鎮國大將軍,比他外祖父的軍階還要高。
后新帝繼任,體恤他常年在外征戰,也是為了掌控軍權,便將他調回京中。
這期間我又為他生了三女一兒,開枝散葉。
江月環的小娘擅自做主,讓她嫁給一個中年喪妻的勛爵人家做填房,我父母阻攔不了,便隨她去了。
江月環婚后天天與家中兒媳妯娌明爭暗斗,后育有一子,老爵爺開心了沒幾天,江月環就被告發孩子并非爵爺的親骨肉,奸夫竟是爵爺的庶子。
不過此等私密的家宅內事,只有族中至親知曉。
老爵爺為了掩蓋丑聞,將孫子當兒子養了,但江月環也從此被他厭棄,以養病為由將她送到郊外的莊子去。
陸紹華與曹氏婚后五年還無所出,聶氏終于坐不住了,往他屋里塞通房塞侍妾,有幾個剛懷上就被曹氏動手腳弄落胎。
侯府天天上演婆媳大戰,曹氏以牙還牙,竟然給公爹文信侯也塞了美妾。
文信侯被年輕貌美的妾室迷得神魂顛倒,聶氏被氣得病倒不起。
侯府成日雞飛狗跳,陸紹華最后以七出之罪將曹氏休掉。
他脫離苦海,成日流連三瓦兩舍,過了幾年沒娘子約束的荒唐日子,還揚言反正今生娶不到自己真愛之人,倒不如孤身寡人過一輩子。
陸紹華年過三十膝下猶虛,侯爺夫婦見長期以往不是辦法,便逼著他娶了一位小官家的嫡女為正房。
誰料陸紹華因早些年不知檢點,得了花柳病,四處尋醫問藥,多番周折,婚后六年方育有一女。
后納的幾房側室,也沒能替他剩下一兒半女。
他的科考之途也不順遂,而立之年方金榜題名,后外放做了個七品布政司知事,聶氏托了不少關系也沒能將他撈回京中。
文信侯爺百年后,因陸紹華這房人丁寥落,最終將爵位傳給了陸紹元。
這些皆為后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