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汪公公沒接這話,頓了頓又訓道:「辦事機靈點,雜家要是打板子,也先讓你屁股開花。」
小內侍嘻嘻笑著,喊著師父息怒,兩人漸行漸遠。
7
我試圖去理解,趙懷瑾為什麼要給我買東西。
是因為歉疚嗎?
肯定是。
他身體不好,又不能給我留下子嗣,心地善良的他對我存了愧疚。
但我想告訴他,他并不欠我的。
人與人的情誼最沒定數。所以,不付出便沒有失望,不索取便無須愧疚。
但我還是在院中站了許久。
說不清為什麼。
許久之后我重重嘆了口氣,還是去找他了。
「這樣的藍,不知王爺可喜歡。」
他原是躺著的,這會兒坐了起來,看著布料揚起了眉梢,「給我的?」
「嗯。」我沒提方才的事,只當不知道,「王爺若是不嫌棄,我想給你做身衣裳。」
「親自做嗎?」他問道。
我點了點頭。
我做衣服的手藝還是可以的,往年我都會和奶娘在成衣鋪子接著活做,賺點銀子貼補。
「不嫌棄。」他下了床,站在我面前,面頰微紅,「要量尺寸?」
我怔了怔,其實不用量尺寸,我去找府中繡娘拿就行了。
「那你等一等,我回去拿軟尺來。」
他笑著,「辛苦你了。」
我回來的時候,他脫了外衣,穿著薄薄的中衣正看著布料出神。
他身形很好,雖瘦可看著并不弱,很是挺拔英偉。
我收回了目光,給他量尺寸。
「王爺在想什麼?」我停問他。
「秋天來了嗎?」他語氣有些悵然。
我踮著腳給他量肩膀,隨口回道:「是啊。中秋節還沒到,夜里就感覺到涼意了。」
他嗯了一聲,「難怪夜里會覺得冷。」
「冷嗎?」我抬頭看著他,「要不要給你加床被子 ?」
他搖了搖頭。
「被子已經很厚了,再加就要會壓著難受。」他皺了皺眉,無奈地道,「算了吧。」
我朝他床上看了一眼,前幾天我睡的時候,倒沒覺得被子薄,他身體差,可能和我感受不同。
「問題總要解決的,若是不愿意蓋得多,那再鋪一些?」我問他。
我環著他的腰,正湊近了看數字,忽然一抬頭,就對上他的眼睛,我心頭一怔。
他看著我微微笑著。
我覺得他的笑容,似有深意,便后退了幾步。
他仿佛對我的反應沒有覺察,只淡淡問道:「夫人的衣服要幾天能做好?」
是我的錯覺。我回道:「三天行不行?」
他笑著點頭,「行。」
「那我回去了,你早點休息。」我捧著布料出門,他送我到門外,月色清亮如銀光披散而下,很美。
他隨著我出來。
「外面涼。」
「沒事,我送你回院子就回來,不會生病的。」
他步子不快,十幾步的路,我們用了比平日多三倍的時間,等我到了,又不放心他一個人回去,又只得送他。
回來時,我忽然笑了起來。
覺得這樣你來我往地送,有些幼稚,而我,竟后知后覺地才察覺。
衣服做好后,趙懷瑾就穿上了。
「今天有些熱,要不要換薄一些的?」
「我怕冷,這厚度剛剛好。」他撫了撫衣擺,很滿意地站在鏡子前,「夫人的手真巧。」
我一時不知怎麼回。
「怎麼了?」他微微彎腰,與我平視角,「身體不舒服嗎?」
我搖了搖頭,給他倒茶,順便轉移了話題。
「我聽說圣上接見了一位方術士,能掐會算還會修煉仙丹?」
「嗯。姓馬。說是海外來客,本事多大我倒還沒見識過。」他隨口回道。
我覺得方術士這種人,有些玄乎。
圣上今年才四十六,就要開始修仙修道了嗎?
中秋節那天,趙懷瑾依舊穿的是我做的那件衣服。
我們先去的宮中,太子不在,圣上正由晉王以及馬道長陪著在說話。
晉王為人疑心很重,與他說話得繞著說。
「馬道長是晉王引薦的?」回來時,我凝眉道,「那他做得也太明顯了。」
不顧忌太子嗎?
此事,晉王做得不夠高明。
我本是隨口一問,但趙懷瑾卻很有興致。
「怎麼說?」
8
我正倒茶的手一頓,笑問他:「可以隨便說嗎?」
他點頭,「就我們二人,當然。」
我含笑道:「其實,從我的角度想,關于馬道長,最好的安排其實和你有關。」
「嗯?」他頓了頓。
「我想,馬道長和你是舊識,你設局讓他認識了晉王,爾后,晉王將他引薦給了圣上。」
「晉王因此得寵,如虎添翼,和太子更斗得旗鼓相當難分難舍。」
趙懷瑾喝茶的動作停下來,有些意外地看著我。
「兩虎相斗必有一傷,不管結局是什麼,對你來說都是利。」
我說完笑看著他。
「有意思。」他深看我一眼,「這個利還真不小。」
我點了點頭。
「不過,我知道你沒心力做這些,也無心朝堂事。只是我們閑聊,王爺權當笑話。」
「你是如何想到這些的?」他非但沒覺得我扯得是閑篇,反而眼底露出毫不掩飾的欣賞。
我有些意外,也不禁羞赧。
「我哪懂這些朝堂事,胡思亂想罷了。」
趙懷瑾輕笑,搖了搖頭,「你很有見解。」
我一愣,心里忽生了一些奇怪的感覺,說不清是什麼,但那感覺卻漸漸清晰起來。
「謀嫡之爭晉王樂此不疲。當然,事到如今,就算他想退,他外家以及朝堂的勢力也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趙懷瑾喝著茶,眉眼微垂,語調淡淡的,讓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