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能讓他把我帶走。
我用盡全身力氣,拔下頭上簪子,狠狠往他肩膀刺去。
他痛呼一聲,將我摜倒在地。
「賤人!」
他發了狠,干脆直接把我往花叢里拖。
他一邊拖我一邊喃喃,「反正小姐交代了,讓你以后再也不能出來見人,在哪辦你不是辦?」
他以為我已經昏迷聽不見。
可其實,我把那簪子牢牢扎進手心,保持了一絲清醒。
他撲倒在我身上前,我已做好了將簪子刺進他咽喉的最后準備。
我不知道我的力氣還夠不夠刺穿他。
但我知道不能坐以待斃。
就在他俯身而來那一刻,忽然一陣風起。
6
那陣風來得很奇怪。
小廝在瞬間被掀翻出去。
「噗通」一聲,直接飛進了旁邊的小池塘。
我勉強翻身坐起,迷糊間,看到一個男子蹲在池塘邊。
他在把那個人的腦袋,一下、又一下,往水里按。
小廝一開始還撲騰掙扎,按了幾下,就沒了聲息。
那男人緩緩松手,又向那池塘一揮手。
那尸首居然漸漸沉入了塘底。
做完這一切,他微微側頭,向我看來。
迷藥的藥效徹底上來,我已經沒有力氣逃了。
他正在向我走來。
我不認識他。
但我本能地感覺到,這個人,比剛剛那個小廝更危險。
他也是沈知秋找來的嗎?
我又在掌心劃了一道,痛楚再度襲來,喚醒最后的神志。
我顫顫巍巍抬手,將發簪抵上自己的咽喉。
「別過來……」
我喃喃,「我有很多錢……放我走,都給你。」
他笑了。
昏迷前,我聽到他說:
「還挺倔,但我對你可沒興趣。」
7
再醒來時,我靠著假山山石,已遠離了那片花草叢。
身上已恢復了力氣,左手握著一個瓶子。
我抬手看,赫然發現,昏迷前在掌心劃的兩道猙獰傷口都已經愈合。
肌膚光潔如新,半絲疤痕也沒有。
「醒了?」
男人的聲音從假山外側傳來。
我瞬間支棱起來,卻不敢輕舉妄動。
這里是府中后花園,雖然夜深人靜,但如果動靜太大引來旁人,我還是解釋不清楚。
更何況……
我望向不遠處的池塘。
「放心,浮不上來。」
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懶洋洋,「那種東西,只配爛在底下。」
我稍稍舒了口氣,撐著山石站起身來,「……多謝公子相救,若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他哼笑,終于轉過臉來,「你倒是想溜得快。」
月光下,他一身長衫磊落,面容清俊,卻帶著玩味笑意。
他問我,「你確定要現在出去?有人往這邊來了。」
往外望去,果見不遠處火光點點,有雜亂聲音正往此處來。
是沈知秋。
我迅速轉回身,一把拉住男人衣袖。
「我也是沈相之女,公子再幫我一次,來日我告知父親,必定對您銜環以報!」
他淡淡,「沈何可幫不到我什麼。」
沈何是我父親的名諱。
這人連宰相之勢都不放在眼里,我手中再沒有可用籌碼。
眼看沈知秋帶人離這邊越來越近。
「罷了。」
突然聽他一聲輕嘆,「本來也是要讓沈家大小姐看到的,就當順便再救你一把吧。」
要讓沈知秋看到……什麼?
我還沒來得及問,他抬手在我眉間一點。
「隱身術,一盞茶內,沒人看得見你。趁此時間,該回哪兒回哪兒去。」
然后他大喇喇裝醉跌倒在池塘邊。
夜色間,我眼睜睜看他頭上長出了鹿一般的尖角,身后現出一條長長的白尾。
我來不及驚訝。
轉身往房間跑時,只聽到身后沈知秋一聲驚呼。
8
直到第二日,永川侯池默帶著聘禮來相府。
而沈知秋鬧著要退婚。
我才知道,原來他竟是圣上面前的紅人,也是圣上屬意要他與沈家女聯姻。
我在堂上看著他,看他被沈知秋當眾嫌棄辱罵,臉色卻一絲波動都無。
還不如前夜把人活生生按死在池塘時渾身殺氣那般生動。
這日晨起吃早飯時,劉嬤嬤慌慌張張跑進來。
「哎呦我的二小姐,可快別吃了,大小姐正往這來吶!」
我咽下一口米糕,「她來做什麼?」
沈知秋嫌我晦氣,向來不愿踏進我院子。
「小姐不知道,前日圣上因為大小姐當眾退婚一事大發雷霆,罰了相爺半年俸祿不說,還命令大小姐親自去永川侯府,給永川侯賠罪!」
「哦,」我應,「那關我什麼事?」
劉嬤嬤又氣又急,「剛剛我在外面灑掃,聽到大小姐身邊的人說,大小姐要帶您一起去侯府!」
話音未落,門外已傳來沈知秋熟悉的笑語,「阿念起了麼?」
9
她親自來請,我不得不去。
永川侯府比我想得還要大。
那夜我還說給他錢?
我看著面前雕欄畫棟亭臺樓閣,默然。
見著池默時,他正在比相府那不知大了多少的后花園里……
喂猴兒。
那猴毛發渾金,只尾巴上一圈雪白,看著倒是漂亮。
我們到時,正扒在池默的手上搶果子吃。
沈知秋在幾步外就停住,皺著眉,壓低聲音喃喃,「到底是獸。」
語氣里掩飾不住的嫌棄。
池默像是沒聽到,并未抬頭。
但那猴兒抱著果子,眼珠子滴溜溜盯著沈知秋看。
忽然把手里碎果子一扔,縱身就像沈知秋躍來!
沒人知道,在它跳起來前一瞬,池默的聲音響在我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