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
后來我想那男寵是喝醉了才會那般舉止輕薄,但是我卻聽了他的建議混入了公主府新買來的一批丫鬟中。
我原想著趁此機會先摸清公主府路線,卻不想公主親臨,把我挑走做了她的貼身侍女。
一上來就面對最大的敵人,我惴惴不安了許多天,可隨著日子漸長,我發現公主并不像傳說中的那般殘暴。
有一天,我忽覺小腹墜痛,隨即感到雙腿有什麼東西淌下來,心想大事不妙。
可公主立馬發現了我的異樣并向我走來,我以為公主會為此嫌棄懲罰我。
不想我還沒等到公主發問,就疼暈了過去。
我醒來的時候,公主正坐在我床頭:「阿菱,你來癸水了。」
這一路跋山涉水來找王充,我仗著一向體格棒,過得很是隨意,大概在哪里受了寒,來癸水竟然要了命。
然后我發現,自己竟躺在公主床上。
我嚇得趕緊要起來,公主竟把我按下去,柔聲道:「你好生躺著。」
說完,她給我遞來一碗甜湯。
我受寵若驚,卻又不安道:「我會把您的床單弄臟的。」
公主卻說:「難道我還換不起一張床單嗎?」
我就這樣躺了下去,一躺就在公主床上躺了七天。
知道的以為我來了癸水,不知道的以為我得了重病。
這七天公主住在別的院子,她白日常來看我,還給我帶些我從未吃過的好吃的。
好像除了我娘,這世上再也沒人對我這般好過。
我問公主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明明我只是個侍女,她卻一笑道:「看你面善,把你當妹妹罷了。」
于是我打心眼里把她當公主姐姐,內心萬分唾棄曾經垂涎她男人的我。
不過說來也怪,自打我進了公主府后,便再也沒見過那個男寵。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更不知該如何打聽他,找他的事兒也就漸漸從心里頭擱下了。
倒是我和公主,感情一天比一天好起來。
公主每天都會變著法送我些小玩意兒,公主會帶我看星星,公主會帶我蕩秋千……
有傳言說,公主轉性不再愛男人,愛上我了。
4
有一天,番邦王子來京城覲見圣上。
圣上便設下宴席,公主也被叫去赴宴。
而我作為貼身侍女隨公主一同前往,見識到了她的舞姿。
隨著曲揚,她長發珠瓔飛旋,長袖一撒,顧盼生姿,舞盡春風。
那一舞,看得我驚心動魄,也使得番邦王子看上了她,哪怕她有個死去的駙馬爺,哪怕傳說中她養了一群男寵。
公主在那晚喝了個爛醉。
回去后,她久久沒讓我退下,反而讓我服侍她沐浴更衣。
從前這件事她都是會遣開下人的,我只當她喝醉了所以一反常態。
等到了浴池,我取下她一頭發釵,卸下她一臉妝容,解開她衣裙才發現,她竟然是個男人。
而且是一張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
她,不對,他,就是那個男寵!
難怪入了公主府我再也沒有見到他!
要不是他主動坦承,我怎麼都不會發現的!
震驚之余,我發現公主朝我望了過來。
見公主銳利似要射出箭來的目光,我下意識指指耳朵張開嘴:「阿巴阿巴。」
很顯然他不相信并向我靠近了一步,我側開身,并伸手向前摸索著,試圖證明我是個又瞎又聾的殘廢。
豈料,他又靠近一步,我這手沒收回來,摸在了他的胸膛上。
我欲哭無淚,只能干巴巴地:「阿巴阿巴。」
他抓著我的手:「我公主府中豈容一個又聾又瞎的殘廢做下人,你若是真想如此,我不介意割了你的舌頭挖出你的眼睛。」
他聲音笑意中摻著令人不寒而栗的殺意,我不禁瑟縮了一下脖子。
「不是說好要救我出去嗎?不是說要見義勇為讓殘暴的公主嘗嘗苦頭嗎?」他逼近我問道。
他一句句一聲聲重現了我的愚蠢,我淚流滿面道:「你不是說你是公主的男寵嗎!你怎麼會變成公主?」
他說:「你不裝了?」
我心想,事到如今我還能裝什麼?
他垂下長長的睫毛,倦怠道:「我也不想裝了。」
他摟住了我:「阿菱,你帶我走吧,我好想見見外面的天空。」
此刻的他看起來很脆弱,好像一片幻影稍縱即逝。
若是先前這般美人待我,我會很開心。
可現在我很害怕,公主姐姐和眼前人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
當今如玉公主為什麼是個男人?
我的指尖輕輕拂過他白皙光裸的手臂,側頭望向他:「公、公主……不對,我該怎麼稱呼你?」
他說:「你可以叫我朱玉,也可以叫我輕寒,輕寒是我的表字。」
朱玉是如玉公主的真名,也就是說他是如玉公主本人沒有冒名頂替。
他好像會讀心似的:「我母妃膽小斗不過后宮那群妃子,她想我健康長大,又怕我被卷入奪位紛爭夭折,自小叫我扮作女子保命。」
短短幾句話卻叫我驚駭萬分,他竟是自小扮作女孩,難怪我從未覺察到公主是個男人。
他低低說:「可我不能做一輩子的女人……」
我問他:「你那個英年早逝的駙馬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