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才走兩天,謝公子這麼快就去江家下聘了,真無情。
「主子,你怎麼都不傷心?」
我揉著小花貓頭頂的毛,不甚在意:
「阿蓮,有感情才會傷心。
「我已經不喜歡謝景程了。」
8
阿蓮抿著嘴欲言又止,我沒有多說,只專心玩著那只小貓。
誰知隔壁客房的窗戶卻突然打開了,從里面探出一個腦袋:
「阿貍,差不多就該回了,你這模樣,真像小色坯。」
那男人眉眼冷峭,鬢如刀削,打扮有些奇怪,不似中原人。
一條五彩珠子串成的抹額加重了他的異域風采。
我揉著貓腦袋的手一頓,看得有些出神。
「怎麼?本王已經好看到這種地步了嗎?」
我連忙收回視線,暗自懊惱自己不懂規矩。
那男人笑了,竟直接從他的窗臺翻了過來,直接躥進了我屋里。
我抱著那只花貓手足無措,我自小便被養在深閨,后來又住在謝府,高門大戶禮節嚴苛,身邊接觸的貴公子個個舉止有度,從未見過這般浪蕩子弟。
「你……你這般不合規矩。」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
「你們大晟的姑娘就是麻煩,你放心,我不是登徒子。
「我叫拓跋肆,來自西域。」
他聲音爽朗,眉目清冽,乍一看確實有幾分正人君子的模樣。
阿蓮出門準備飯菜,屋里就我們兩人,外加一只被我緊緊抱在懷里的小花貓,說不緊張是假的。
我這人有個毛病,一緊張就總喜歡亂抓東西。
懷里的小花貓被我抓得毛都要掉了,它哀號一聲,躥進了拓跋肆的懷里。
「晚晚,你這一緊張就亂抓東西的毛病,怎麼還是改不掉?」
聽到這話我有些恍惚,印象中我并沒有與拓跋肆見過面,他怎麼知道我的閨名?
爹娘兄長死后,我已經有十幾年沒聽別人喊過這個名字了,就連謝景程也不知道。
「我們……我們見過?」
拓跋肆在屋中隨意找了把椅子落座,那模樣就好似與我是老相識。
「晚晚,你當真不記得我了?
「你不記得我,那你總記得天雪山吧?」
9
我心中一跳,驀然回想起三年前我曾為了給謝景程找一株鮮活的雪蓮入藥,孤身一人去了京城數百里外的天雪山。
那時恰逢大雪封山,我被困在天雪山中整整兩天,僅靠著雪水過活。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棲身的山洞,卻發現里面躺著一個被狼咬傷的年輕人,奄奄一息。
若是不救,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醫者仁心,我想也沒想便為那人處理傷口,撕下一截裙擺為他包扎。
后半夜那人竟發起高燒,說起了胡話,邊哭邊罵:
「你們都不是人,你們都欺負我……
「把我丟在雪山,我命都要沒了。」
為了哄他省點力氣,我坐在他旁邊給他講了一晚上的故事,后來實在沒什麼可講的,便把自己小時候的趣事拿出來糊弄他。
現在想來,那年輕人與拓跋肆確實有幾分相似之處。
難怪他會知道我的閨名。
知道緣由我不禁松了一口氣,這人看上去剛正不阿,總不至于做出傷害救命恩人的事。
「想起來了?」
拓跋肆抱著那只小花貓,輕輕撓著它的腦袋,小花貓無比享受地躺在他的懷里,微瞇著眼,發出咕咕咕的響聲。
有趣極了。
「喜歡?
「喜歡送你了。」
我:「???」
拓跋肆丟下小花貓拔腿就跑,后面幾天,拓跋肆總是時不時出現在我眼前,但他這人極為古怪,大多時候只是與我攀談兩句,逗一下小貓,便離開了。
幾次下來我們也算熟稔,我知道他是來大晟京城找人的,但也僅限于此。
再次見面,卻是謝景程帶著謝府家丁想要將我綁回去。
謝景程不知道從哪里聽到我要去塞外的風聲,他帶著人將客棧團團圍住,將我堵在了房門口。
「團子最近總是吃不下,你回去看看它吧。」
10
團子是我養在院子里的一只小兔子,那只兔子是謝景程送給我的唯一一件禮物。
謝景程身中奇毒,我雖是用自己的方法替他解了毒,可余毒未清,他常年需要用藥膳調理身體。
那時候我偶然得知,皇宮庫房之中有幾顆塞外進貢的石髓,可清百毒,強健體魄。
我旁敲側擊,讓謝景程的好兄弟幫忙尋些法子,讓皇上賞賜于他,可那人并沒有將這件事辦成。
后來謝景程體內余毒發作,我聽聞皇上外出祈福,壯著膽子,當街攔了圣駕。
皇上將石髓給了我,但也罰了我一頓板子。
那頓板子讓我在床上足足躺了兩個月,謝景程見我無聊,便買來了那只兔子。
可以說那是謝景程對我為數不多的溫情了。
我守著這樣的溫情沉溺了許久,一直假裝他是在意我的,直到江梨回京,我的幻想徹底破滅。
「景程哥哥,那兔子好可愛,我好喜歡。」
「你若是喜歡,便抓去養在府中。」
因為江梨的一句話,謝景程竟要將我養了半年的兔子送給她。
他曾經為了討別的女子歡心,要將我的兔子奪走,現如今卻又要用那只兔子,將我騙回謝家。
明明對我毫無情意的是他,現如今來博取同情的人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