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的人都下來!」一道兇惡的聲音響起。
我心里一凜,以為遇見土匪了,連忙將錢貼身藏著。
然后當機立斷跳下馬車,雙手抱著腦袋蹲著:
「好漢饒命。
「我沒錢。」
空氣中一瞬沉默。
一雙織金履靴緩緩停在我面前。
我悄悄抬眸,順著靴子往上,竟看到了大紅蟒袍飛魚服?
這不是錦衣衛的衣服嗎?
察覺不對勁,我緩緩抬頭,和一雙冰冷卻又含笑的眼眸對上。
「大……大人?」我驚呼道。
身體倏地站起,差點撞上他的下巴。
冷面郎君微微退了一步,避開我。
見我不穩,伸手扶了我一把。
「祝姑娘,你怎麼在這兒?」大人輕聲問道。
他長得好看,五官凌厲,身材修長挺拔,整個人冷冽如寒霜,讓人不敢接近。
但我知道,他不會傷害我。
因為他救過我。
11
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我因為摔了弟弟,怕被揍,便拿著搓衣板在外面晃蕩。
還特地選了一條人煙稀少的小道。
誰承想,正發呆時,我眼前突然出現兩道糾纏在一起的身影。
他們打得難舍難分,刀光劍影,在黑夜里白光唰唰地閃著。
第一次看見這種場面,還是免費的,我興奮極了。
便躲在草垛后面,專心致志地看著。
而那邊,穿著一身黑衣的人漸漸落了下風。
紅袍男子眼見就要將人抓住。
卻沒想到,我踩中一根樹枝,在寂靜的夜里,發出刺耳的咔嚓聲。
黑衣男子猛地朝我看來,眼神嗜血。
完犢子了。
我眼睛一閉,連忙撒丫子就跑。
所以湊熱鬧危險系數極大!
黑衣男子緊追不舍。
紅袍男子見不對,也追了上來。
沒過多久,黑衣男子就追到我面前,劍身一挺,眼見就要刺中我胸口。
突然,我的腰被人抱住,紅衣男子擋在我面前。
只聽「撲哧」一聲,劍尖刺入恩人的右肩。
他放開我,轉身回擊,但因受了傷,行動遲緩。
眼見黑衣男子要勝了。
我心中狂跳,拿起搓衣板悄悄繞到黑衣人身后。
下一秒,我抄起東西就狠狠往他頭上一敲。
或許是認為一個女子不足為懼。
他根本沒注意身后的我。
也沒想到,一個干慣活計的人力氣有多大。
只聽沉悶的一聲「乓」,黑衣人倒了下去。
手中的劍,剛好停在恩人的喉前一寸。
真是好險。
紅袍男子受傷極重,鮮血嘩嘩地從他的右肩左腿上流出。
他救了我,便是我的恩人,我怎能置之不理。
于是,我轉身就跑,跑到李老頭的醫館強行將他拽出來。
「老頭,你快看看他。」我催促道。
「祝今朝,錢呢?」李老頭啰哩啰唆問。
他愛錢,而我沒有,給不起,他就不救。
我著急,四下望了望,眼尖瞥到黑衣人手中的刀,迅速彎身拔出刀,將刀鞘送給李老頭,它上面有寶石,一看就貴。
恩人意識已經恍惚了,那張俊臉透著蒼白。
但還記得叮囑我找根繩子把人綁起來。
我沒有繩子,想了想,從李老頭藥箱里掏出蒙汗藥,給人硬喂進去,直接送到嗓子眼。
后來,裴鈺告訴我,說他從未見過如此生猛的女子。
一下子就記住了。
頓了頓,他又問我:「你不怕錦衣衛?」
我不解地看他:「為何怕?」
「我又不是貪官。」
他勾唇笑起來,笑得可好看了。
12
錦衣衛將我們一行人帶回了詔獄。
審問我時,我老老實實坦白。
「為何去揚州?」裴鈺身旁的刀疤男子問道。
我耷拉著眼皮,一一交代,將繼母逼婚和用錢換退婚書全部說了。
不過,沒有說陸府不愿娶我。
「我愛錢。」我說道。
口供錄完,錦衣衛出去了。
只剩錦衣衛指揮使裴鈺裴大人。
他坐在我對面,一身大紅蟒袍襯得他更加金貴如玉,鋒芒外露。
那晚,他醒來后就走了。
第二天,我帶著渾身傷去醫館,撲了個空。
從那以后,便再沒見過他。
「錦衣衛已經通知你家人,讓他們來接你了。」
裴鈺淡淡道,聲音藏著幾分漫不經心。
我驚恐抬頭看他,哭喪著臉:「大人,我不能回去。
「回去了,就出不來了。」
繼母一定會嚴防死守,逼我嫁人。
那樣,還不如死了算了。
裴鈺站起身,腰間的繡春刀泛著森森寒光。
他走到我面前,將我手上的鐐銬解開,問:
「你差點死了,知道嗎?」
我不解。
裴鈺低著頭,垂著眼,烏黑的羽睫微微顫動,他冷白的指尖落在我的腕上,輕輕揉捏著那塊紅了的皮膚。
我臉色猛地漲紅:「大……大人。」我結結巴巴道。
裴鈺抬眼,璀璨的眸直直地看進我的眼睛里。
忽地,他站直身,離開。
木質的冷香倏爾遠離。
我聽見他說:「你選的這家商隊干過幾次仙人跳,辦的路引也是假的。
「等你們到了無人之地,你身上的錢不但不保,小命也可能丟。」
我臉色一白,覺得真是倒霉透頂。
心痛,我小聲問道:
「大人,那你能讓他們退我錢嗎?」
我花了好大價錢才買的名額!
裴鈺看我的眼神頓時閃過一絲無奈。
13
家里人來接我,已是板上釘釘。
我決定將損失降到最低。
于是,我把所有錢財給了裴鈺,讓他代為保管。
「大人,等我渡過這劫,我會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