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明白,對他而言,明明是同我再開始才更虧,但血液卻開始瘋狂地躁動起來。
我甚至聽見夜風拍在我面頰的聲音,在耳膜邊一陣一陣地鼓動喧囂,心尖也仿佛沾上了那年的柳絮,惹得人癢癢。
我抬手將宮燈遞給了他,「俞大人。」
他眼里的星光黯淡了下去,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卻不愿意拿那盞燈,渾身上下寫著拒絕。
我忍了忍笑,「都說了長路漫漫,大人不愿意繼續與我并肩了嗎?」
那片星河又開始璀璨了。
我第一次真正看見了俞又清克制不住的笑意,他笑著說:
「榮幸之至。」
十
我同俞又清秘密的地在一起了。
現在這個時候,俞又清同我都不能拋下身上的擔子,不負責任地在一起。
我們依然只有授課和走到宮門那一段路的時間。
俞又清雖然還是冷冷淡淡的,但是個人都感受得到他的春風得意。
朝堂上的老臣只當他討了新皇的歡心,更加不喜,參他的奏折都多了幾本。
我故意當著他的面念,趙瑾已經徹底被這個老師折服了,狠狠用朱筆披了駁回——他現在的字已經寫得像模像樣了。
夜間回去,照例宮娥們遙遙在前,我提著燈同他在后。
「這麼開心嗎?」我笑他。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俞某修身不過爾爾,卻能有幸先齊家,怎麼不愉悅?」他咬重了齊家兩個字,反問我。
好哇小俞你變了。
我被撩得面紅心跳,卻也不甘示弱,悄悄瞥了宮娥們一眼。
「俞大人最近被那些老狐貍罵得好慘哇。」我踮起腳尖。「本宮自然得安撫一下,俞大人,你說是不是?」
后半句含含糊糊在了唇齒之間。
俞又清愣在了原地,好一會兒才伸手撫了撫唇。
「甜嗎?我剛吃了糖。」我在他耳邊用氣聲問他,他的耳朵和臉登時紅了大片。
「胡鬧。」他輕斥,眼里卻染上笑意。
廣袖下的手,悄悄地拉在了一起。
十一
我們還沒甜蜜幾日,科考開始了,俞又清被任命為主考官,每天忙得腳不沾地,有幾日連趙瑾的授課都中止了。
我在朝廷上應付那些老狐貍,也是心力交瘁。
總算忙完了會試,殿試后我們三人一起擬前三甲。
這是趙瑾登基之后第一次科舉,各方勢力都鉚足了勁,往里面塞自己的人,可惜監考的是俞又清,鐵面無私,最后脫穎而出的皆是有真才實學之輩。
前三位更是水平相仿,勉強定下了狀元,剩下兩位連俞又清都犯了難。
我和趙瑾自然沒有俞又清的學識水平,干脆當甩手掌柜由著他糾結。
但時間不等人,眼看著日頭都要西斜了,俞大人還是沉吟著不說話,我建議道:「不如那位張生就當探花吧?」
「為何?」俞又清問。
「自古俊秀者為探花,我看那位張生儀表堂堂,不妨就他了。反正榜眼探花也差不離。」
「公主所言甚是。」俞又清面色沉了沉。「俊秀者可為探花,下官倒是覺得李生相貌更佳。張生便當榜眼吧。陛下,您覺得呢?」
趙瑾看了我倆一眼,一錘定音,「還是張生為探花吧。」
看來還是我倆審美一致,我贊賞地看了他一眼。
俞大人自閉了。
出宮的路上,俞大人悶著頭不說話。
「怎麼了俞大人?」
俞又清斜睇了我一眼,抿唇不語。
「好吧,那我也覺得張生不若李生顏色好,你看如何?」
俞大人的唇抿得更緊了。
「不過本宮倒是覺得,在場有一人遠盛這二位,他那才是風姿驚人,使人心折不已。」
「誰?!」俞又清忍無可忍抬頭望我。
然后撞進了我含笑的眼里。
俞大人臉又紅了。
他瞥了眼宮女,突然一把把我拉入了一個拐角,彎下腰和我額頭相抵。
他第一次喊我昭昭。
他說:「昭昭,你別看著別人。他們都不會有我好。」
然后小心翼翼地將一個吻印在我嘴角,頗有些小氣地說:
「你是我的。」
十二
清靜的日子沒過多久,姚家派人來見我,托母后的關系,我還客客氣氣地喊了聲姨母。
世家果然沉得住氣,姚夫人一副來看侄女的樣子,連小皇帝都沒見,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就告退了。
保險起見,我還是和俞又清商量我們二人得更隱秘一些。
如今朝野之上,小皇帝只有俞家帶著保皇黨勉強抗衡世家。
俞又清不能在這個時候當了我的駙馬,尤其是被迫。
于是,俞大人每天晚上的親親抱抱都沒有了。
俞大人很不高興,帶著手下一幫人,充分發揮文臣的優良傳統,先是朝野之中冷嘲熱諷,再在奏章里彈劾背刺,下朝后還暗戳戳寫文章,譏諷世家權臣蛇鼠一窩。
關鍵他們文筆是真的好,辭賦詩歌、話本歌謠、樣樣開花,筆名還換得賊快,逮都逮不著。
一時之間我朝現實主義文學大興,民眾文化氛圍飆升。
世家自然不堪示弱,兩班人朝上朝下斗得不可開交。
我和小皇帝坐在上位渾水摸魚,時不時還煽風點火。
但我沒想到現世報來得這麼快。
幾日后,一俊秀青年來到端陽公主宮外的府邸,自稱公主與其有救命之恩,現來銜草結環相報,愿意入府侍奉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