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曾經一門心思愛著賀跡，但那也是在負我之前。他既把我推給了你！我的心便死了。這些年，你待我如何，我最清楚不過。

「我怎麼會癡傻到去勾引賀跡那個負心之人？」

如訴如泣，如慕如怨，賀炎的臉色徹底軟了下來。

「我承認。賀跡拿了兵權之后，來雀臺找過我幾次。

「他……」

我抬頭望了一眼賀跡，趕緊低下頭。

「他說……要將我奪回。

「但妾心中，只有王一人，望王明鑒！」

我的話真真假假，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連我自己都辨不清，又何況他。

賀炎將我扶起，將我攬在懷里。

眼神染上了一抹寒光，望著賀跡離去的方向。

王，殺心已動。

16

后面這些日子，我派人在四處散播謠言。

不僅如此，我幾次三番創造與賀跡的偶遇。

賀炎終究是坐不住了。

虎毒不食子，原本我只是想借俊兒使他們父子離心，但賀炎這個禽獸不如之人，竟想直接除掉賀跡。

他派賀跡出征大燕，賀跡領命出兵，他會在途中設下埋伏，誅殺他的骨血。

原本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計劃進行，只等賀跡出征。

但我千算萬算，卻算漏了一人，賀跡的親兄弟，賀翎。

當初，那位企圖救我于雀臺的三皇子。

這些年，他不爭不搶，從不參與這些紛爭。

我都險些忘了他的存在。

那日我與俊兒那場大戲，被他盡收眼底。他叫人給賀跡通風報信。

不知是賀跡不信手足，還是太過相信他的父親。

這冥頑不靈之人，竟還是毅然決然踏上了征程。

賀跡終究還是死了，死在賀炎的詭計之下。

幾十年的父子情，他還是參透了賀炎的獸性，這或許就該是他的命。

賀跡一死，賀俊名正言順成了太子。

我，姜時雀，也從禍國妖妃變成了一國王后。

但我真正想要的，遠遠不止如此。

大衛還是大衛，還是隨時能夠碾壓姜國的大衛。

我要殺了賀炎，我要賀俊當王，拿到實權，真正做到保姜國無憂。

17

這些年來，賀炎的身子本就大不如前。

要殺他并非難事，只需一點毒藥。

這藥無色無味，也無大毒，就連太醫都試不出來。

每日侍寢時，我只需在賀炎的吃食中放上幾許，他便中毒于無形。

每每入夜，便心魔叢生。

他夜夜不得眠，即便是假寐片刻，也有鬼魅入夢。

他忘不掉相那雙閉不上的眼睛，也忘不掉賀跡。不過一年的光景，賀炎形容枯槁。

這一天，雀臺的那只鳥兒，格外聒噪。

賀炎在陣陣鳥鳴中掙扎著醒來。

他的眼神，已經好久沒有這般清明了。

我突然想到小時候，我母后死之前，也是這般景象。父王告訴我，這叫回光返照。

人在死之前，會突然變得清醒起來。

賀炎一場大夢，今方醒。

他突然問我：「我兒賀跡怎麼死的？」

我一聲冷笑，淡然自若地回道：「大王忘了？您派人設下的埋伏，絞殺太子。」

我握住他的手，一字一頓地說道：「你，親手殺了賀跡。」

賀炎好似聽到什麼可怖之事，臉色大變，胸脯噴出一口老血。

「我為何會殺我兒？」

「大王，您忘了？賀跡叫俊兒喊他爹爹。」

「那他……」賀炎呼吸急促，好似隨時都會斷氣。

「王，你的好兒子賀跡，對我從未有半分妄念。

「他沒找過我，我倒是找過我過他好幾次。他又怎會做這般沒有分寸之事。

」

賀炎滿眼猩紅，質問道：「你為何找他？」

我看到他半頭的青絲，笑出聲來，我用指尖半掩著面：「大抵是王老了。」

「王喜歡年輕的，我也喜歡年輕的。」我撫了撫鬢角，有恃無恐地說道，「更何況，我原本就是屬于更年輕的。」

賀炎抬手，想要掌摑我，卻被我一個側身躲開。

「你這個蕩婦！」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王一張床上躺久了，難免被影響。

「就是可惜了，你這個禽獸偏偏生了個君子，賀跡他不如我愿呀。」

「你這個毒婦！我要殺了你！」

「我毒？我哪有你毒？虎毒不食子，但王你可是親手設計殺了我的未婚夫，賀跡。」

賀炎又是一口老血，徹底癱坐在地。

他人之將死，面如死灰。

「王，你放心，你黃泉路上，不會孤單。」

我像往日那般，倚進他的懷里，纖纖玉指順著他起伏的胸膛。

「你的好兒子會質問你，問你為何聽信讒言，虎毒食子。你的父親也會問你，問你為何，搶占庶母。」

賀炎氣得在榻上不住地顫抖，我的笑聲卻越來越放肆。

「當然，還有相夷，這后宮唯一愛你的女人，她也不會放過你。」

我語罷，那只金絲雀發出一聲啼叫，一如當年相夷死時。

這聲啼叫，像是催命符，賀炎徹底斷了氣。

我曾經幻想過無數次，賀炎死去這一次終于得償所愿。

這一天，這是我來衛國數年歲月里，第一次抬起頭來，呼吸自由的空氣。

18

這年的春天，來得格外的早。

雀臺之下，河水浼浼。

賀炎暴斃，我兒太子賀俊登基。

賀俊登基之后，朝野上下，盡是不服。

賀俊作為太子時，賀炎力不從心，權力下放到賀翎手中。

這位皇子，我以為當年戳穿了我的計謀，會以此要挾，對我發難，搶奪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