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欽命內室那些沒什麼用處的醫女全都退下,只留千顏一個。
蕭九宴也被趕了出去。
所有人都守在屋外,忐忑不安地等待著。
元清幽眼圈發紅,眼底一片疲憊,干澀的厲害。
許是母女連心,她心中慌亂無比。
那種讓她無法冷靜下來思考的慌亂……
眾人在屋外足足等了半個時辰,徐子欽依舊沒有出來。
蕭九宴坐立難安,就在他忍不住想去問問情況如何時,千顏走到門口,她神情有些絕望,“徐神醫……徐神醫也不知那是什麼毒……”
蕭九宴的耳邊一陣嗡鳴聲傳來。
連徐神醫都不知道是什麼毒。
他的阿羅怎麼辦?
他的阿羅該怎麼辦?
“那徐神醫……”
“徐神醫正在研究,他說,他會拼盡全力救縣主。”
拼盡全力……
神醫說拼盡全力,那阿羅是真的危在旦夕。
蕭九宴呼吸都在發顫,他甚至不敢想,如果顧煙羅出事,他孤身在這世間該如何活下去。
明明門口站著那麼多人,此時此刻,卻針落可聞,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眾人都沒反應過來。
他們甚至想不明白,明明之前還活生生出現在眼前的人,怎麼如今就躺在那里生死難料了?
“徐神醫,徐神醫定會盡力的,你們別太擔心。”蕭九宴扯起一抹苦澀的笑,他墨黑的眸看向一眾元家人,“阿羅既然上了我的轎子,便是我的太子妃,無論發生何事,我都會拼命救她,一定會救回她……”
蕭九宴嗓音難掩哽咽,卻還是安撫著眾人。
宮婢上前,想帶元家人下去休息,卻沒有一人愿離開。
三月的天,夜間春寒漸濃。
但元家人卻跟察覺不到寒意般,紛紛守在門前,等著里面的消息。
“祖父,夜已深,你身子吃不消,先去歇息,這里有我看著。”元雪嵐擔憂元老將軍的身子。
元老將軍搖搖頭,他渾濁蒼老的眸子,直直盯著門的方向,“我要等阿羅醒來。”
元雪嵐微頓,“我知道,大家都擔心阿羅,但是我們都守在這里也沒用,夜間寒意濃,若是我們的身子熬壞了,等阿羅醒來,又要難過,大家輪番在這里等吧,這樣都有時間休息。”
元雪嵐說的有理,眾人點點頭。
此處便先留元清幽和元雪嵐等著,其余人都回去休息。
常柏將披風和湯婆子送來,“元副尉,元大小姐,別凍壞身子。”
“多謝。”元雪嵐接過披風,先給元清幽披上,“姑母別太擔心,我們阿羅肯定不會有事的……”
元雪嵐正說著,蒼紫從外面回來。
她快步走到蕭九宴身前,低聲稟告,“太子殿下,裴洲招了!他策劃一切準備搶親,死土和火藥都是他準備的。”
“搶親?”
蕭九宴目光一凜。
“搶親……裴洲!!”他的胸膛劇烈起伏幾下,隱忍道,“本宮的太子妃,何時輪到他來搶親!”
“那箭呢?”蕭九宴幾乎咬牙切齒問道。
“十公主指認是裴世子所做。”
蒼紫捏緊手指,“如今確實沒有證據證明此事與十公主有關,她如今鬧得厲害,說若是不放她出去,就要鬧到皇上的面前。”
“她若再鬧,就讓這皇宮內從此以后再無十公主。”蕭九宴嗓音冷冽的厲害。
蒼紫微微挺直脊背,“是!”
她抬眼看屋內,欲言又止。
“說。”蕭九宴道。
蒼紫猶豫片刻,神情有些僵硬,低聲問,“清樂縣主……如何了?”
蕭九宴微微合眼。
蒼紫立刻便明白了何意。
她心口似乎被一只手揪緊,難受地她要喘不上來氣。
子時。
顧煙羅所在的房門被拉開。
徐神醫有些恍惚地從里面出來,他低語道,“我封住了她的經脈,毒素不能再擴散,半個月,半個月之內必須要有解藥,否則……”
就連他,都無力回天。
蕭九宴在聽到此話時,他的身子微不可查地輕晃一瞬。
半個月。
只有半個月的時間。
“我去配解藥,我一定能配出來的,一定能的……”徐神醫喃喃說完,他好像老了十歲,平日總是玩世不恭的怪老頭,如今卻滄桑地沒了精氣神。
阿羅幾乎是他一手養大的孩子,是他的寶貝乖徒兒,是他在這個世界唯一的牽掛和念想,如今她躺在那里奄奄一息,他卻連救都救不了她。
他不能接受。
……
徐神醫去研究解藥,明成帝命他需要什麼藥材盡管問太醫院要,哪怕沒有,也會以最快的速度把藥材買回來。
可……這毒藥的配方太詭異,一看便是深諳用毒之道的人煉出的。
哪怕再昂貴的藥材,也無法續命。
他只能把箭頭上的毒藥刮下來,一點點的研究,一味一味的配。
徐神醫埋頭去配解藥。
蕭九宴便守在顧煙羅的身邊,寸步不離。
丑時三刻,元清幽從噩夢中驚醒,她發覺自已被人扶到了廂房的軟榻上,立刻起身朝著外面跑。
等來到顧煙羅所在的門口,她抬手抵在門上,指尖微顫。
小心翼翼推開門,去到內室前,遠遠便瞧見,身形高大挺拔的蕭九宴,正伏在顧煙羅的床榻邊。
白日未曾掉一滴眼淚的太子殿下,此刻脊背顫抖著,隱忍的哽咽聲斷斷續續響起,他幾乎是……泣不成聲。
元清幽抬起的手又落下,心中一陣陣鈍痛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