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回到出嫁那年,長姐義正辭嚴地說:“邊關苦寒,我怎忍心讓二妹妹代我遠嫁?爹,娘,女兒自己嫁給寧王便是!”
眾人不解,我卻心如明鏡。她也重生了,知道寧王將君臨天下。
可她難道不知,這天下有一半是妹妹我打下來的嗎?
她難道不知,寧王身邊容不得草包?
1
“柔兒胡鬧!”父親對她厲聲斥責,“邊關戰事頻繁,也是你一個女子該去的地方嗎?”
看似責備,實際上滿滿都是為了長姐著想。
他可曾想過,我也是女子。
“父親就沒有想過,二妹妹也是女子?”長姐笑得溫婉大方。
重生以后,她就對我極好,再不復她從前專橫跋扈的模樣,讓京城之人都對她改觀不少,博了個賢良大方的名聲。
“她怎麼能一樣?她是那個女人生的,本身就是寧州人。”
我娘,在他嘴里,永遠是那個女人。
“聽爹的話,寧州風沙重,那邊的人又粗俗野蠻,你是個嬌弱的千金小姐,去不得。”
粗俗野蠻的女人。
父親早年間在那邊待過,遇見我娘這個商戶女。他曾夸娘親豪氣爽利,跟京中柔柔弱弱的女子都不同,如今,就變成粗俗野蠻了。
娘親算賬十分厲害,聰明了一輩子,卻糊涂了這一次,落得埋骨他鄉的下場。
“爹,女兒不怕苦——”
“那沈玄瑛生性殘忍嗜血,薄情寡性,殺人如麻……怎是良配?婉兒,聽爹的話,”
“爹!娘——”長姐跺了一下腳,咬著嘴唇,表情似乎略為急切,“女兒有些話想要單獨跟您說。”
這天晚上,父親和夫人的態度就大幅轉變,甚至說起寧王的好話來。
諸如戰功赫赫、體恤下屬,以及愛民如子之類的。
還說這是一樁頂好的姻緣,婉兒嫁過去必定富貴不可言。若非長姐攔著,母儀天下的話也要說出來了。
大齊的官場,如今盡是這些滿腦金銀榮華的祿蠹。
林婉拉著我的手,談笑間與我如一雙親密無間的姐妹:
“我和二妹妹感情深厚,實在舍不得分開,妹妹,你陪我一起嫁,如何?”
“長姐記得當日在獵場時,你盯著寧王瞧似乎都移不開眼,是早已經芳心暗許了吧?”
聰明啊,我的好姐姐!算盤珠子都崩我臉上了。
奪走我曾經的夫君不說,還想綁著我讓我替寧王府賣命。
難道在你眼中,我這二妹妹就是這麼好糊弄的嗎?
2
圣旨很快就下來了,我作為媵妾,跟林婉一起遠嫁邊關寧州。
父親派人將我嚴加看管,不許我出門去,以免我跑了。
其實他大可不必如此,我并沒有打算作妖,如今我只是一個小小庶女,無權無勢,豈能反抗得了他們。
況且,無論這樁婚事要與不要,我都要到寧州去,那里才是我事業的起始。
長姐出嫁,父親尤為大方,一百二十抬嫁妝,比我當初足足多出一倍,百里紅妝,浩浩蕩蕩送她出門。
送親的隊伍走到城郊,已經人煙稀少。樂工們停止了吹打,因此遠處急促的馬蹄聲清晰可聞。
“婉兒!林婉!”
是太子,林婉的青梅竹馬。
他一身風霜塵土,想來是剛從南疆回來,連皇宮都沒進就追過來了。
太子逼停了花轎,他跳下馬,一把將林婉從轎子里拽出來,也不管眾人都看著,就摟著她的腰覆上她的唇。
身后的護衛兇神惡煞,瞪著眾人,所有人都低下頭,只當沒看見。
“婉兒!你為何要答應,明明我傳信予你,說由你的庶妹替嫁,你為何不用此辦法!”太子怒不可遏。
林婉低聲啜泣,聲音柔婉:“寧王是什麼人,若知道我襄國公用一個庶女糊弄他,只怕我闔府到時候都雞犬不留。”
“婉兒,你跟我走。”🞫ľ
“不!奴不可抗皇命,不可抗父命,殿下也是一樣。只嘆今生與殿下沒有緣分,殿下,還是忘了奴吧。”
“該死!本殿下定然要將沈玄瑛碎尸萬段!”
二人說了許久,太子逐漸被林婉安撫下來,給她承諾一定會將她奪回來。
林婉眼淚汪汪:“太子不必為了奴這般費心。”
林婉雖然推拒,卻并沒有對太子把話說死。按照她從前的脾性,早就開始嘲諷了,就像她曾對沈玄瑛的態度。
想來她未必確信沈玄瑛這次也會登上帝位,牽著太子這條線,也好給自己留一條后路。
“喂。”
我正低頭思索,突然被鐵劍柄打了一下。
“你要好生照顧婉兒,否則將來回京,我定讓你生不如死!”太子斜眼看我,一臉的不屑。
我頭上生疼,臉上卻無表情。
他從小就是這樣,自從我八歲那年從寧州進京,回到襄國公府那一天開始,他跟林婉,就沒有給我一天好日子過。
“遵命。”我謙卑地答道。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
太子,您等我回來。
等我攻破京城那日,有你哭著求我的時候。
3
我們重新啟程,林婉讓我坐到花轎當中。
“二妹妹,你說如果剛才的事被寧王知道了,他會怎麼對我?而你,能不能獨善其身呢?”
“長姐放心,我絕不說一個字。”我擺出一貫低眉順眼的表情,擔憂地問:“可是就算我不說……”
她笑容明媚:“放心,太子已經派了人,等我們到了驛站,該閉嘴的都會閉嘴。